第二日清晨,悦澜山庄后花园。
黄悦澜神采奕奕,不复昨夜疲乏的模样。只是起床时,彼此无意间的目光相撞,眼神都有些飘忽,面泛红云,想到昨夜的荒唐,虽然早已经历过无数次,仍是羞涩难言。
夜晚就是这般奇妙,人们在夜晚很容易放纵自己,到了早晨,难免会惊异自己昨晚的恣意,心中有些羞意也是难免。
悦澜山庄的最里一处,是后花园,山庄的女主人完颜萍喜欢养花,对花的品种也不挑剔,什么花都喜欢,因此品种繁杂,千姿百态,平日没事时她喜欢呆在花丛里,修修剪剪,乐此不疲。
这一进几乎是花的世界,但也是黄悦澜教他们练功的所在,
花园的最东头,有两间小屋,里面摆设极其简单,几近简陋,一榻一案而已。
榻却是玉榻,由一整块暖玉制成,莹莹的玉光,充满生机。这两间小屋,乃供他们夫妇专心静修之用,周围环境清幽,是静修的极佳场所,仆人们是不容许进入花园的。
但她们平时静修,都是在各自的屋子里,根本用不上到这里,平常也就黄悦澜自己喜欢到这里,完颜萍她们,很少来这里练功。
花园的最西头,在花丛中开辟出了一小块平地,旁边放着一个兵器架,十八般兵器俱全。周围有几架紫藤编成的秋千,她们练功累了,就荡一会儿秋千。
正是寒冬腊月,花园里百花休眠,唯有几株寒梅傲然独立,散着几丝幽幽的清香。
此时,黄悦澜悠闲的坐在后花园的紫藤秋千上,兴致勃勃的看场上一个玄色劲装少女凝神练剑,正是那极为喜欢剑法的小璇。
小璇长得骨肉匀称,肥纤合度,配以冷若冰霜的绝美面容,浑身自然散着冰清玉洁的高洁之气。洪凌波气质与其倒有些相近,但洪凌波气质更显清远,小璇则更多几分冷冽。
黄悦澜不会去比较,在他看来,美人各有其美,大可不必去比较,只要能令自己心动,则足矣。
小璇穿着一身玄色劲装,手持一把平常的青锋剑,飒爽之气扑面而来。
此时,这柄普通不过的青锋剑,摇身一变,仿佛一柄锋利无匹的神兵利刃,剑身比陡然明亮异常,闪耀着灼灼锋芒,在她手中,幻为一道道电光,在空中闪动。
“太快!”黄悦澜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仿佛是正在自言自语,一块巴掌大的翠玉在他指间翻动,其灵活自如处,恍如水中游鱼。
小璇杏眼、剑眉、直鼻、薄唇、芙蓉面,虽冷若冰霜,仍是风姿动人。
她练剑极为专心,精、气、神皆化入剑中,出剑如风如电,令人无法兴起沛然莫能御之意。
一套剑法练完,狂风般的使出几十剑,她仍气定神闲,呼吸均匀无碍,清澈的双眸更加明亮。
“公子,这套剑法如何?”她倒挽长剑,脚步轻盈,带着独特的韵律,走到黄悦澜身前,殷切的问。
“剑法倒是好剑法,……但被你这般练法,却有些糟蹋它了。”黄悦澜眯着眼,看着东方天空中高挂的太阳,口中懒洋洋的回答。
今天的天气极好,天空澄澈,碧蓝如洗,太阳刚刚升空,万丈光芒却带着几分柔和。
“来,过来坐!这般好天气,晒太阳是最合适不过。”对小璇拉长的俏脸视若未见,带着懒洋洋的语气,伸手招呼她坐自己身旁另一个秋千。
小璇本想将自己最近从慕容家偷学来的剑法炫耀一番,赚得几句公子的夸奖,倒并非是诚心求教,没想到却碰一鼻子灰,心情郁闷是自然的,但公子的话,她也不想违背,只好闷闷的坐到秋千上。
她从没见过自己的公子使过剑,即使当初教自己剑法时,也只是演练了一遍,让她自己领会,还好自己够聪明,他慢吞吞的施了一遍,自己已经记住,然后,他便撒手不管,不闻不问。只是偶尔有了兴致,便指点自己一番,如何刺,如杀挑,如何转,尽教些基本的东西,但看他拿剑时松跨跨的架式,剑法也高明不到哪里去。
于是,她趁着自己公子心情不错的某一天,提出跟他切磋一下,接受公子的亲自教导。
完颜萍与其它两个小丫头跟着起哄,她们也没见过他使剑的模样,心中着实好奇的紧,黄悦澜心情不错,也就答应了她们。
结果,比试的情形让她们大失所望,本以为会来一番激烈的龙争虎斗,却只是两三招便结束。
一挡一刺,黄悦澜只使出两剑,心中热血沸腾的小璇便已束手,心头冰凉。
她便耍赖,不服,要重新比过。
结果与先前一模一样。
她满腹的精妙剑法,还未有机会施展,便已告败,感觉实在憋屈。
于是再次耍赖,先要让自己攻十招,他才能还手。
黄悦澜笑咪咪的答应,这次小璇使出浑身解数,施出自己最为精妙、威力至强之剑招,以自身极限的度,往他身上招呼,剑快如电,竟出现幻影,仿佛十几把剑同时罩他而去。
面对这般攻势,黄悦澜从容自如,身法度并不见快,却恰到好处的踏在剑与剑的空处,让小璇恨得贝齿紧咬,无可奈何。
十招一过,黄悦澜一挡,一刺,小璇右腕一松,剑向下落,半空中被另一把长剑一挑剑柄,剑身朝下,轻刺入泥土中。
小璇的右腕并未被剑刺到,隔着一段距离,剑气已经侵入,令其右手手腕,握不住剑柄,自然长剑落地。
当时小璇茫然而立,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她知道自己公子武功通神,世人难敌,但自己这么不堪一击,心中也着实难受。
她剑法天赋极高,几乎未遇敌手,时间一长,心中难免滋生傲气,知道没法跟公子比,但单论剑法,公子不靠他肉眼难辨的度,恐怕也难胜过自己,这样的想法,不时会从心底泛起,又被她强行按下。
黄悦澜几乎从不沾剑,认为剑太长太笨,带在身上碍事的很,时间已久,便给人以不会剑法的错觉,小璇对公子敬如神人,拿公子几乎不会的东西与自己颤长的东西相比,心中仍是惴惴,感觉自己太过狂妄,没想到自己确实太过狂妄,小璇暗自失神。
见小璇的失落模样,完颜萍众女忙是一通安慰,事后,完颜萍语重心长的对三个小丫头说,跟他比什么都行,就是别跟他比武。
众女大是赞同。
但小璇对剑法是由衷的喜欢,并未因此而心灰意懒,弃剑不学,反而是变本加励,更加痴迷。
黄悦澜也是不闻不问,对众女的习武,他都是抱着放任自流,不闻不问的态度。
众女想让他指导自己武功,那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先他得心情格外好,他修道有成,心境极为平和稳定,想让他心情格外好,并不容易。
其次他得有练武的兴致,这一点,更难。武学相对于他的道法而言,实在是与小孩玩泥巴无异,实在难以提起兴致。
达到这两条,他才会可有可无,漫不经心的说上几句。
但他有着防患未然的性格,怕她们将来遇到对手。这个层次的高手,比的是对招式的领悟。他如果太多嘴,指点过多,让她们形成依赖思想,不肯自己用心领悟,对她们并无益处,这番苦心,她们当然不知。
小璇坐在他身旁的秋千上,小蛮靴轻轻踢踏,带动秋千晃动。
“小璇……”黄悦澜转过头来,看着有些无精打采的俏脸,微带笑意:“这几天,你去慕容家了?”
“嗯,慕容家挺好玩的,那慕容家的小姐,人很好的。”小璇听他提起慕容家,脸色恢复一些。
“唔?能让小璇认为好玩,那一定是有剑术高手了?”他脑海中慢慢浮现出那个倩影。
“是呀,那慕容庄主剑法奇高,精通多种剑法,很多剑法我未见过,实在有趣!”小璇的脸上的不乐已完全消散,冷若冰霜的脸上,现出一抹笑意,两颊梨涡隐现,极为动人。
“那你刚才的剑法,就是偷学自他那里了?”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将她看得有些羞涩。
“嗯,这套剑法最为精妙。”她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说道
“他的剑法胜过你?”
“那倒不是!”小璇抬起头,止住秋千晃动,昂着俏脸,眉宇间竟有几分睥睨之气,“不是小璇自夸,那慕容庄主剑法虽高,比起小璇,还差得远。”
“你这小丫头,争强好胜之念太盛!”黄悦澜笑骂。
小璇有些不好意思,又垂下了头,公子一直让她少些胜负心,自己却做不到。
“这个慕容家,可不简单,你去问问你小丽姐,了解一下他家的情况,对了,你说的慕容庄主,多大年纪?”他忽然略带紧张的问。
悦澜山庄内设有清秘阁,主司情报,由小丽掌管,小青辅助。
“嗯――”小璇不解,不知公子为何忽然问起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不会是个年轻的小帅伙吧?”黄悦澜一脸认真。
“公子――!”小璇轻跺小蛮靴,难得的露出了小女儿娇态。
“哈哈――,当然不会,当然不会是小伙子!”黄悦澜哈哈大笑,然后脸色一肃,认真的断定。
“公子如何得知?”小璇倒是好奇,顾不得羞涩。
“很简单,如果是小伙子,见到小璇你,纵有再精奇的剑法,也施展不出,早被你的美貌迷得心神大乱!哈哈――”他认真说完,再也忍不住笑意,哈哈笑了起来。
“公子――!你真不正经!”小璇跺了跺脚,再也忍受不住他的调笑,一溜小跑,跑出了后花园。
“爹――,小璇姐怎么了?”杨若曦穿着一件月白夹袄,杏黄襦裙,颇有淑女气质的自花丛间小径走来。
“小若曦也来练功,你念男姐姐呢?”黄悦澜忙叉开话题。
“念男姐被干娘叫去了,小璇姐姐脸通红,还捂脸,笑得傻傻的,是怎么了?”杨若曦不上当,继续追问,走到他身旁,上前搂住了他的脖子,坐到他腿上。一阵幽香扑鼻而来,盖过花园里的梅花香气甚多。
杨若曦芳龄虽比小璇她们小了几岁,身体却已育,出落得玲珑有致,曼妙无比,姿色气质渐追小丽四女。
她父母皆是容貌绝顶之辈,集两人精华而出的杨若曦,其容貌自然风华绝代。
“咳咳”对这个小魔女,他也没什么办法,“嗯,可能是刚才她练功过度,累得吧……。”
“嘻嘻,干爹――,你糊弄我!是你调戏小璇姐了吧?!”杨若曦扭了扭身子。
“咳咳!你……”她的话将黄悦澜吓了一大跳。
看到干爹用一幅不认识自己的目光看自己,杨若曦有些骄傲的道:“干爹,别以为人家还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你刚才一定是调戏小璇姐了!”
真是人小鬼大,童言无忌呀,饶是他皮厚无双,也感到有些讪讪。
“既然你不是小孩子了,那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呀!还赖在干爹身上,成何体统!”他也不是善主儿,毕竟是从现代社会打滚出来的人,看到她有穷追猛打的架式,忙反咬一口。
杨若曦如晶莹的玉石雕成的面庞飞上两朵红云,身子贴着黄悦澜用力扭了扭,嗲声娇嗔:“干爹――,我可是你的女儿呀,哪用讲什么授受不亲!别的男人,我看都懒得看上一眼呢!”
“哟,我们家若曦眼界还颇高呢,那王秋风王秋雨怎样?”黄悦澜搂住她的纤腰,
“干爹――,他们两个跟我叫师姑,见到我,连头都不敢抬呢!”杨若曦扬着头,不屑的说道,像只高傲的小鹿。
“那柘龙钦如何?”
柘龙钦是嘉兴城的士子,有江南第一才子之称,长得英俊潇洒,文采风流,倜傥不群。
黄悦澜无事时,便在南湖泛舟,或钓鱼,或弹琴,或读书。他找人造的船有两层,虽算不上大船,在南湖众船中却是鹤立鸡群,独领风骚,以他喜欢享受的性子,里面自然装修得颇为奢华。
想热闹时,便领着众女坐这条大船,在南湖中飘荡,船上,完颜萍陪他下棋,几人各得其乐,倒也逍遥。
想一个人清静时,一叶扁舟,自由的在湖中飘荡,他则躺在舟中,什么也不想,半睡半醒的晒太阳,极为自在。
柘龙钦便是他在泛一叶小扁舟时结识,两人都是躺在小舟里,任其自由飘荡,没想到,两叶小舟竟然撞到了一起。
黄悦澜虽然处于半睡半醒间,却早已知道要撞船,但他懒得动弹,也乐得没事找点儿乐子,便听之任之,结果真的撞上。
这一撞,两人可谓不撞不相识,柘龙钦聪慧颖悟,见识不凡,虽是书生之躯,仍有几分英气,他对青莲太白极为推崇,故对剑术颇有造诣,虽与武林中的剑术高手相差甚远,但用于防几个毛贼,倒也有余。
柘龙钦的思想崇尚自由,倒也颇合黄悦澜的胃口,而张开石对于悦澜山庄的庄主,也是带有几分好奇,两人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两人的情形与此大为相似。有时泛舟,两人遇见,便一块儿聚聚,琴棋书画,他无一不通,相谈甚欢,自是当然。平时则不往来。
柘龙钦如此人物,自然是嘉兴城里少女们的梦中王子,故黄悦澜便问杨若曦是否中意。
“柘龙钦?那个酸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也不怕被风刮跑了!”杨若曦倒是见过柘龙钦,但显然印象不佳。
“柘龙钦可是文武双全,剑术不错的。”
“他那点花拳绣腿,挂着剑,纯粹是摆设!干爹――,你是不是嫌我烦,想早点把我嫁出去?!”杨若曦撅起小嘴,有些不乐。
“当然不是!我恨不得小若曦永远长不大,陪在干爹身边。”黄悦澜连忙否认。
“若曦也不想离开干爹,还有干娘!还有念男姐姐”杨若曦将那张绝美的玉脸贴到他脸上,亲密的说道。
对这个从小在自己身边的长大的干女儿,他也是万分宠溺
“可是,那柘龙钦你真的看不上眼?”黄悦澜仍未放弃努力,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哼!干爹――,你坏死了!不跟你说话了,我找念男姐姐玩儿去!”杨若曦真有些生气了,推开他,从他腿上下来,跑了出去。
看到小魔女被自己气跑了,他心中大乐,轻轻荡起了秋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