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之中,不时有幸存的兵士从犄角旮旯处蹿了出来,一个个转身。李江从一旁冒出个脑袋,惊慌叫道:“大哥!二柱、三姐,没了……”
李大头叹了一声,默然。他倒提着断刀,闪过一只亚龙的攻击,在它身上刮出长长的血痕,他没有时间去缅怀。
前行不过十余丈,数十个亚龙正在恶狠狠地盯着他。
李大头不管不顾地迎了上去。随其刀锋所向,皆无一合之敌。眨眼之间,他便趟开了一条血路。
于这样的极端处境下,他竟然是突破了炼虚境界……
马上又返身蹿了回来。李江正被几个树妖围杀,挥动兵器厮杀……
李大头手起刀落,瞬间结果了几个树妖。
“这些树妖?不是已经被清理掉了吗?怎么又出现了!”李大头惊怒。
前段时间,六贤城派出过大量人手清理这些被影之力侵蚀的树妖,却不曾想如今又出现了。而且龙焰在他们身上燃烧,更是增添几份力量。
而这些树妖没有敌我之分,见人就杀。
“小心,不要被这些树妖的攻击打到,上面带有剧毒!”李大头暴喝。
几个时辰下来,李大头记不清劈翻了多少人。他的身上被泼了一层又一层的污血,便如从血海中爬出来一般。而其犹自紧紧握着湿漉漉的刀柄,以蹦出了豁口的刀锋,一次又一次无情地收割着性命……
“他娘的,今日死定了……”李大头拎着滴血的武器,大口喘着粗气。与他站在一起的,只剩下了十余人,他却是一个也不认识。
李大头能感受到自己的双脚在颤抖,那不是恐惧,而是他已经快没有力气站立了。难以抑制的疲惫袭来,令他一阵心神恍惚。
此时夜色降临,在黑暗之中冒起点点绿光。密密匝匝的亚龙围了上来……
惊恐所致,一个年轻的汉子禁不住哆嗦着两腿跪下,又马上爬了起来,随手拾起了地上的钢刀,投降是没有用的,它们是一群没有只会杀戮的怪物。
李大头恨恨啐了一口,有些无力地举起了武器,说道:“今生有幸兄弟一场,可惜还不认识各位,但愿来世还能相见,做个交心朋友……”
李大头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征龙营这段日子做是他过得最开心的日子,渐渐地,他也已经将这些人视为了家人,愿意去为他们抛头颅洒热血……
一旁的人咧嘴一笑,满不在乎地说道:“早死早投胎,来世寻个好人家……”
血水与汗水混在一起,挡住了双眼。李大头伸手抹了一把,双眸中泛起一抹血色。其猛地昂起头来,沉声说道:“兄弟们,上路了……”
丢下这句话之后,他纵身冲向了兽亚龙,猛地挥出手中的残锋,吼道:“杀——”
……
那数百小型战舰与紫槐林缠住了奔腾的巨龙,伏荣几人却是一点也不着急。
伏荣几人有恃无恐地一字排开,距百里寒香等人十数丈外站定。
他很是洒脱地拱起了双手,说道:“真是不打不相识,百里城主别来无恙?严宗主可安好?咦!这人倒是面生啊!花大人,与上次见面,可是出落得更加水灵了,哈哈!”
花虹撇撇嘴,不予应声,却是不避不让地盯着对方,神色不变!
百里寒香有些诧异的看着伏荣,神色忧虑。眼前所见,与过去那个所熟知的看到六贤城就恶语相向的伏荣判若两人。这还真是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而对方志得意满,分明是有备而来,胜券在握。
“哼!元初界土著,得志便猖狂!”伏秉傲然出声训斥了一句,又冷声问道:“莫非以为凭借这‘血铠’便能抵抗我赤龙一族不成?”
百里寒毫无怯意,反而带着调笑的口吻说道:“‘血铠’便足以困那些三合巨龙,至于捉拿你等,我们自有缚龙索!”
伏荣眼睛眯缝起来,说道:“缚龙索?”
“伏荣大人还有不知道的?”讥笑了一声,严云天又说:“想知道不难,等下打起来尝尝滋味你就知道了……”
伏浩暗暗摇头,伏荣显然是被百里寒香他们给欺骗了,若真有所谓的缚龙索,他们龙族又如何能够傲立宇宙浩瀚。
伏浩上前一步,说道:“不与你做口舌之争,说吧,你想怎么个死法呢?”
严云天神色沉静,握着大锤默默静立,暗中留意周遭的动静。如果是面前的五人,他们绝对吃不下六贤城,而这个伏浩他又从未见过,是龙族那边决定对元初界动手,所以派了增援吗?那些人又去了哪里呢?
取出长剑,百里寒香,冲着走近的伏浩淡淡翘起了嘴角。
“呵呵!你们谁先受死啊!”如同说着家常话,百里寒香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伏浩不怒反笑,带着三分的欣赏看着百里寒香说道:“早就听闻百里城主大名,独创仙道,你若是愿意投诚,我赤龙一族不会亏待与你,如何呀?”
百里寒香下巴轻抬,清声说道:“你龙族侵我元初界域,便已是死罪难逃!尔等又在元初界域肆意屠戮,伤天害理,更是罪加一等!尔等活着只会贻祸他人,若能自裁谢罪,我或许能既往不咎!”
怔了下,好似听到了极为有趣之事,忍俊不止,伏荣地大笑起来。他手指百里寒香,摇头骂道:“当年的一个启神小辈,靠着木灵,苟延残喘到了如今,却是愈发的狂妄起来!今日你插翅难飞!”
“嗡”的一声,手中的宝剑发出颤音,百里寒香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他眼光在伏浩,伏荣身上打着转悠,不无挑衅地说道:“要不,你两个人一起上……”
……
现在宫殿内的木灵,面向窗台,手紧紧地抓着窗栏,深怕它在飓风中粉碎,一边默默地祷告着,倾听着地狱般的啸音和狂怒。
世界似乎对于那个外来者非常愤怒,世界开始从灰色变得黑暗,仿佛这种无定形的黑暗已经吞噬了整个世界,它不仅罩住了帆船,也吞噬了木灵的宫殿。
只有偶尔的风雷轰鸣,似有惊涛拍岸的喧嚣。在那偶尔出现的白晃晃的浪峰之上,木灵看到帆船被甩得老远。
忽然,她不由得发愣。在较为平静的地方,又一只被黑暗遮得不易看到的帆船沿着海湾前进,并驶进一个无法避风的地狱,黑暗在奔腾汹涌。蓦然一张白帆升了起来,被风吹得鼓鼓的,也许,那不是风,因为这里没有风……
小船摇晃着,升腾着,随后就消失不见了……
在这一刹那间,木灵回头敲了敲,他似乎觉得这宫殿摇晃了一下,身后的小路似乎伸向了无边无际的远方。而在这一刹那之前,这条小路她一眼就看到了尽头。
尽管前方只有混乱和风暴。
但沸腾的狂喜充盈了她已经快要发僵的心灵,她死死地盯着那条道路,这是一种抑制不住的、充满无比喜悦的,意识到自我生命还存在的狂喜。
她明白,她要自由了……
她踏上了那条道路,但一瞬间,整个世界响起了哀鸣,夹杂着零落的响声……
红色宫殿在灰色之中,颤晃了一下,开始下沉……
木灵眉头紧皱,脑海中浮现了尘素夕的面容,许久,木灵摇了摇头,释然、无奈地笑了……
“原来,这里是终极之地……”
犹豫片刻,木灵收回了踏出的脚……
宫殿不再下沉,亮晃晃的,似水花一样的东西神秘地嬉笑着,冲向木灵的宫殿,撞击发出响亮的声音,它在庆贺木灵没有离开……
……
尘素夕望着元初界,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师父,弟子不孝,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