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修和眯了眯眼睛,宋三娘其他的话他全当没有听见,但是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会这么巧吧?
赵修和正想问询,却听到推门的动静,其实不必转身,光是这样沉稳的脚步声,他大概也能猜出来是谁。
尹知渡对于两人的情形有些惊讶,但是并没有多问,只是和宋三娘打了招呼,宋三娘兴致不是很高地点点头,尹知渡也说了宋安时此刻的情况。
并且问宋三娘要不要去往生堂照顾宋安时。
但是宋三娘拒绝了,说已经拿钱请了人去,尹知渡闻言也没有多说什么。
到是宋三娘看出两人有话说,看着赵修和犹豫一会后俯身离开,给两人留了地方。
尹知渡看着面前颇为沉得住气的人笑了笑,伸手提壶给赵修和满上:“楚秦阁的酒和一般楼里的酒不同,师妹喜欢烈酒,宋三娘按照她的喜好准备的。”
赵修和看了一眼酒杯,并没有伸手去拿,也没有问尹知渡把自己叫过来到底所谓何事。
尹知渡自斟自酌:“世子,你听说过长生吗?”
赵修和终于把目光移到尹知渡的脸上,尹知渡却不看他,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后又提壶,赵修和冷冷道:“知道。”
尹知渡一笑:“世子不知道,有些人为了长生,可以有多丧心病狂。”
赵修和皱着眉问:“谁想要长生?”
尹知渡扯着嘴角,叹了一口气才道:“青州的王广进,孟州的孙思回,不都是为了长生吗?”
赵修和面上无波,但是心里却有些怀疑,尹知渡刚进孟州,怎么就会对孙思回的事情这么清晰,难道……
发现自己在想什么的赵修和陡然一惊,明明说好相信宋安时,若是在这种地方怀疑她。
赵修和的心思虽然没有显露,但是尹知渡大概也能猜到一二,不过他也没有解释。
“死一两个人都是小事,更多的时候,一个人的长生,底下有数万人的性命。”
赵修和问:“这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尹知渡笑:“世子现在估计也知道,我师妹如今的伤势并非外伤,而是心力损耗过度,你不觉得她会的东西和追寻长生的人别无二致吗?”
赵修和眯眼,眼底泛起一丝丝杀意:“你这是什么意思?”
暗指宋安时也参与了这场闹剧?
尹知渡挑眉:“世子误会了,在下只是想说,我与师妹不过都是数万人中的一种。”
边说边看着赵修和,心里难言地有些羡慕,这样好的家世际遇并不是谁都有的,也只有这样磅礴的气运才能有这样的人物。
其实在看到赵修和的第一眼就知道了消息里的意思。
师妹能够看上他一点也不奇怪,这样的人真是运气好到能让人嫉妒。
“我这个师妹可不是世子平常看到的那样,她手上的人命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赵修和厉眼扫过:“诋毁自己师妹的名声,非君子所为。”
尹知渡轻笑:“我尹知渡从不虚言。”
“我也没有诋毁师妹的意思,世子为官,自然觉得人命大于天,但是在我们这种人眼里,自己的命才大于天。”
“若是现在有人持剑来杀我,被我反杀,这可也是在下的罪责?”
赵修和有些不好地预感:“你想说什么?”
尹知渡终于放下了一直拿在手里的酒杯,叹了口气:“赵大人,其实师妹心悦你我一点也不奇怪,你的出众有目共睹,而你心悦我师妹这件事情我也并不惊讶。”
“世子出身高贵,见过的贵女不知凡己,自然眼光要高许多;你觉得师妹不同于一般女子,就应该知道,她的生平也不像她们一样,一帆风顺。”
“单是这三年行走江湖,见她年轻,欺她貌美的人就不知道有多少,但这还都不是最重要的。”
“她八岁的时候被我师傅强行带走,以阵法迷宫封在裘山之中近六年,你能想象吗?一个八岁的小孩子,整整六年,一个人生活在一个地方。”
“她最初出来的半年,几乎都已经忘了怎么说话。”
“师傅每隔半年会放进去一批人,这些人都是穷凶歹恶之人,深山之中没有食物,危机四伏,正常人根本活不过十天,可是每一次都是我师妹活了下来。”
尹知渡边说边看着赵修和,并不意外看到他手上克制又**的青筋,赵修和手里的杯子慢慢出现一道裂缝。
他放下酒杯,抬头眼睛微红问:“你的师傅是谁?”
“为什么?”
尹知渡呼出一口气,带着些惆怅地怀念:“为什么?大概因为她是宋安时罢。”
“她现在会的这些本事,没有一点是我师傅教的,甚至她已经超出了我师傅的预期,她从裘山出来,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
赵修和手里的杯子应声而碎,手放在剑柄上越握越紧,但是尹知渡却像是没有感觉一般,瞅着四周的灯火,睫毛遮住眼里的阴影,任谁也看不出里面的神色。
赵修和良久后缓缓舒出一口气问:“你师傅有什么目的。”
至此,他已经完全明白宋安时的反常和尹知渡的意思。
宋安时和尹知渡是师兄妹,不过也只是占了个名分,只是尹知渡名义上的师傅禁锢宋安时的一种方式,宋安时也并不是面上看去那样随性浪荡的性子。
反而一个小姑娘独自生活了六年,其中有危机四伏的环境,也有孤独的心境。
“从始至终,想要长生的人,都是你师傅是吗?”
尹知渡嗯了一声,脸上也没有什么笑意,只是淡道:“你也不必想着问我师傅是谁,即使是你,或是赔上整个大周之力,也不一定能阻止得了我师傅。”
说罢,脸上略带些讽刺道:“我的功夫是他亲自调教的,师妹的一身本事虽半分不得他传,却也在裘山他的书房里学会的,他能比想象地所有一切,都强大。”
赵修和手指微握,他睁眼道:“能不能阻止,不是你说了算的。”
尹知渡笑着摇头,此时的他好像完全没有了平日里霸气侧漏的样子,相反像是被人关在笼子之中调教了许久的狮子,空有一身吓人的本领,却实际上自己也惶惶不安。
赵修和皱着眉头打量问:“你今天说这些有什么目的?”
尹知渡好像从某种可怕的回忆中回神,赵修和看见他的手不自觉去握住他的陌刀,随时一副利刃出鞘地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