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夜色有着神都太安无法比拟的瑰丽之美,虽然在京城的夜晚也能看到星河,但过去沉浸美色中的魏哲只想着如何将花魁推倒在床上,何曾抬头欣赏过天地之大美。此刻,魏哲背对营火,眼前的光源除了漫天星火,便是这金戒指散发的微光,宛若脆弱的萤火。
魏哲是个花丛老手,不仅是京城名妓,不少名门千金都被他撩拨过,战果颇丰。虽然都没进行到最后一步,但在与各色女子的交往中,魏哲为了攻略她们下了许多功夫,因此掌握了不少讨好女子的技巧。他曾为了接近一位书香门第的小姐而“博览群书”,尽管最后被识破真面目而痛斥成了“淫贼”,但他也借此看了许多书籍,可把他爹给高兴坏了。
其中就包括了一些江湖奇谭,比如某某废柴主角得天大机缘,受某某残血金手指前辈教导,走上人生巅峰……只当著书之人脑洞大开,写得天花乱坠,当时便认作消遣之物,闲来翻阅解闷罢了。
魏哲低头盯着戒指,一阵无言。
难不成那些穷酸书生瞎写一通的东西是真的?
倒也是,且说那《白发魔人传》便写得极为传神,仿佛是作者在自述经历,字字泣血。
莫非这便是他魏哲的机缘?
戒指里的存在似乎对魏哲的沉默非常不满,又开口道:“既已漏出马脚,何必再藏头露尾?”
听着这霸道的语气,魏哲已经能想象出一位久居上位的高傲女子在低头轻蔑地审视他了。
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兴奋呢。
魏哲清了清嗓子,回忆着那些看过的书中内容,模仿道:“小子魏三郎,敢问前辈是何方大能?又为何屈居于一小小金戒内?”
戒指中久久没有任何回应,连那淡金色的流光都暗淡了些,如果不是长草在随风而动,魏哲都要以为时间停止流逝了。
莫非这位大能人物被他几句话问沉默了?
正当魏哲尴尬地打算圆场时,对方回应道:“前辈?”
“你不知本……”对方停顿了一下,说道,“你不知我的身份?”
魏哲心道这位高人还真是喜欢拿姿作态,寄身于他的传家宝中,还问他居然不知自己身份?他最讨厌那些说话模棱两可,让人捉摸不透的谜语人了。
魏哲打算直入正题。
“前辈,摊牌吧,快告诉我你能传授我什么神技?”魏哲兴奋地说道,“我的要求不高,不用什么灌顶直接登临巅峰,能入品就行,哪怕是武道归元也可……”
“神技?”
“啊……就是前辈生前修炼的功法,请前辈放心,小子一定会将其发扬光大!当然,如果是阴阳参天同修大道那类的实乃上乘……”
“阴阳参天?”
“就是双修。”魏哲目露精光。
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
“粗俗。”戒中女子冷漠地评价道,十分中肯。
“男人粗俗一点有什么错?!”魏哲奋起反击。
女子似乎被他的无耻态度打败了,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反问道:“……你说你唤作魏三郎?从方才起,本……我便不明你在说些什么,我才好奇,为何你被囚困于这枚戒指中?”
魏哲愣住,一股荒谬之感涌上心头。
对方的思维似乎更加敏锐,不一会儿就理清了状况。她“呵”了一声,喜怒难辨,说道:“看来,这戒指本是一对,你我不巧各得其一……从未听闻有这等传讯奇物,当真开眼了。”
听得她话中的隐意,魏哲有一种预感,自己似乎卷入了某件非常麻烦的事中。果不其然,她很快就问道:“魏三郎,将你手里那枚与我交易,价格你出,如何?”
虽然对方是在询问,但这副毋庸置疑势在必得的语气,仿佛是在对他直接下令。
“传家宝,不卖。”
戒指另一头的女子冷笑道:“你可知此物若使用得当,能有多大影响?一份十万火急的军情靠人力传递至少也要几日,凭借这对戒指,却可瞬息而至,战机便是人命。占得先机便可少死很多人。”
“不卖便是不卖。”
听得魏哲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对方有些急了,竟威胁道:“魏三郎,你可想清楚了?仅凭一个名字,我便有能耐将你找出来,届时……”
“我管你是谁,既然给不了小爷双修道法,就一边凉快去……”
“……无耻无赖至极!你可知献上此物是何等功劳?”
“小爷才不管什么军功,在北境混个五六年,找机会退伍回太安继续混吃等死才是上策。”
“……你竟是天奉边军?既然如此,更当为国效力,抛颅洒血,怎可如此疲懒!简直就是军中败类!军纪何在?!……”
对方似乎更加怒不可遏,正义凛然地大声斥责着他的态度,一通严厉的批评下来,竟是用了十几个不带重复字眼的词语来谴责他的无耻行径,骂人不带半个脏字。不像他爹,打骂了半天翻来覆去只有那几个粗词。
魏哲心生不耐的同时,也对她隐隐生起了一丝钦佩。
“什么军情民意,天下苍生的,你一个娘们儿考虑这么多,你是皇帝吗?”魏哲翻了个白眼,在她喘气蓄力的时机出言讽刺道。
“大逆不道!妄议天子皇族,是杀头大罪!”
魏哲咧嘴笑了笑,大感有趣。这位不知身在何方的姑娘认真得过分,一心家国大事,想必是自小便受了父辈熏陶,若为男儿,也该是提枪上马守国门的年纪了。
简直同他一样。
只是他从未将其当作一回值得认真看待的事罢了。
迎着旷野,魏哲放松下肩膀,笑道:“你真想要这戒指?”
突然变化的态度似是让她措手不及,女子将信将疑:“怎么,突然想通了?”
“嗯……”魏哲脸上的笑容就像是饥渴的色狐狸瞅见了纯真的小白兔一般狡猾,太安城不少千金就因此上过他的贼船。
“若是姑娘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将我打动,让我魏三郎最终双手献上宝物也未尝不可。”
“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过我还不知如何称呼姑娘呢。”
戒指另一头沉默了很久,就在魏哲以为自己操之过急导致鱼儿脱钩时,她冷淡的声音再次传来:“……姚鹂。”
魏哲一喜,趁热打铁:“姚姑娘,能否透露下你芳龄几许,家住何方,可有婚配,胸围几何……”
“果然是个无耻之徒!下流!”
金戒指上的流光熄灭,它安静地躺在魏哲掌中,仿佛只是一个普通戒指。魏哲呆呆地看着它,耳畔还回荡着对方饱含愠怒的最后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