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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传》与《周易》(十八)

第五章:解读《左传》记载春秋时期史巫如何用“春秋《周易》文本”进行卜筮的,再看与原创《周易》有多大关系,以及卜筮有没有道理
第二讲:《左传》记载“以《周易》筮之”的其它筮例的卜筮方法
第四节
《左传》记载的以《周易》卜筮的第五个筮例是《左传·僖公二十五年》:“秦伯师于河上,将纳王。狐偃言于晋候曰:‘求诸候,莫如勤王。诸候信之,且大义也。继文之业而信宣于诸候,今为可矣。’使卜偃卜之曰:‘吉。遇黄帝战于阪泉之兆。’公曰:‘吾不堪也。’对曰:‘周礼未改今之王,占之帝也。’公曰:‘筮之。’筮之遇《大有》之《睽》。曰:‘吉’。遇‘公用享于天子’之卦。战克而王享,吉孰大焉。且是卦也,天为泽以当日,天子降心以逆公,不亦可乎?《大有》去《睽》而复,亦其所也。晋候辞秦师而下。三月甲辰,次于阳樊。左师围温,左师逆王。夏四月丁巳,王入于王城,取大板于温,杀之于隰城。”
现将译文附下:
“秦穆公把军队驻扎在黄河边上,准备送周襄王回朝。狐偃对晋文公说:“求得诸侯的拥护,没有像为天子的事情尽力这样有效。可以得到诸侯信任,而且合于大义。继续文侯的事业,同时信用宣扬在诸侯之中,现在是机会了。”让卜偃占卜,说:“大吉。得到黄帝在阪泉作战的预兆。”晋文公说:“我当不起啊。”卜偃回答说:“周室的礼制没有改变,现在的王,就是古代的帝。”晋文公说:“占筮!”又占筮,得到《大有》里《睽》繇辞,说:“吉利。得到‘公被天子设享礼招待’这个卦,战胜以后天子设享礼招待,还有比这更大的吉利吗?而且这一卦,天变成水泽来承受太阳的照耀,象征天子自己降格来迎接您,不也是可以吗?《大有》往《睽》而又回到《大有》,天子也就回到他的处所。晋文公辞退秦军,顺流而下。三月十九日,军队驻扎在阳樊,右翼部队包围温地,左翼部队迎接周襄王。夏季四月初三日,周襄王进入王城。在温地抓了太叔,把他杀死在隰城。”
本段里记的是一占一筮,占指龟甲占卜,甲骨文里多是占卜辞。
《周礼·春官》里记载有龟占方法和兆辞,如:“大卜,掌三兆之法,一曰玉兆,二曰瓦兆,三曰原兆。其经兆之体,皆百有二十,其颂皆千有二百。
……
以八命者赞三兆、三易、三梦之占,以观国家之吉凶,以诏救政。凡国大贞,卜立君,卜大封,则眡高作龟。大祭祀,则眡高命龟。凡小事,涖卜。国大迁、大师,则贞龟。凡旅,陈龟。凡丧事,命龟。
卜师,掌开龟之四兆,一曰方兆,二曰功兆,三曰义兆,四曰弓兆。凡卜事,眡高,扬火以作龟,致其墨。凡卜,辨龟之上下、左右、阴阳,以授命龟者而诏相之。”
这段内容里用乌龟占卜,也是要看兆辞如何说。这占卜出了“遇黄帝战于阪泉”之兆。
《左传·僖公二十五年》里记的筮例,则是以春秋《周易》筮出的《大有》,并得出的是《大有》中的以《睽》为繇题的繇辞“公用享于天子”(《左传》里用"享"字)。
现将春秋《周易》文本里的《大有》内容格式附下:
“()大有,元亨。
()鼎:无交害。匪咎,艰则无咎。
()离:大车以载。有攸往,无咎。
()睽:公用亨于天子,小人弗克。
()大畜:匪其彭,无咎。
()乾:厥孚交如威如,吉。
()大壮:自天佑之,吉,无不利。”
此筮例中的《睽》是春秋文本《周易·大有》中的第三繇题。而今本《周易·大有》卦里的第三爻辞不过是以“九三”为爻题。无论称繇辞或爻辞,其辞都是“公用亨于天子,小人弗克。”而这一筮里只引用“公用亨于天子”以及结合取象来解筮。此筮例中解筮出现的“战克而王亨,吉孰大焉”,是从繇辞“公用享于天子”分析出的说法。而“且是卦也,天为泽以当日,天子降心以逆公,不亦可乎”,是取象《大有》卦画中内卦《乾》卦为“天”,及《睽》卦画内卦《兑》为“泽”来解出的认为。即从《大有》卦中的一繇辞及《大有》卦画取象和繇题《睽》卦画取象等字义来联想、比附所认为是神示之意,以劝晋候(文公)勤王,而在诸候中树立威信,建立大业的计谋。
此筮例是在秦伯(秦穆公)率军驻扎在黄河岸上,目的是为了护驾周襄王回周京的背景下。狐偃(晋国重臣,又是卜官)进言晋文公,讲了一凡勤王的道理,意在不能让秦伯护驾周天子,而让晋文公去勤王,树立威信,建立霸业。晋文公听了进言,就让龟占与筮占来“先知”此事的吉凶,才筮出此卦的。先是龟卜,卜偃卜出“黄帝战于阪泉”的吉兆,而晋文公还要看看卜筮是吉是凶,又筮出《大有》卦里的《睽》繇辞“公用享于天子”。这不都兆示着文公所想事情的吉兆吗?卜偃又只取象《大有》与《睽》卦画里的“八卦”《乾》“天”与《兑》“泽”,认为“水泽授受着天日的照耀”,岂不都预示着晋文公心想事成么?最后也就迎接周襄王进入王城。
从这则卦例来看,算卦是假托,而卜偃的谋略进言才是真。岂能相信卜偃筮出的刚好是六十四卦繇辞中唯一的“公用享于天子”这句繇辞么?岂不相信那是卜偃顺口讲出的《大有》卦里《睽》繇题里的繇辞么?这只是给晋文公一个借口。那些龟卜、筮卦都有神显示了兆示,还不去干这事呢?晋文公也就有了信心。这种筮法,到像引用春秋《周易》文本里的文句直接说理的那样。不过八卦卜筮与直接引用《周易》里的文句阐明事理是不同的功用与性质。卜筮是“神道设教”之功用,更能迷惑人,更能使人迷信,因为那时的人们认为烧灼龟甲与揲蓍卜筮都是通天的工具,即与神沟通的工具,能先知神灵预兆的吉凶“天机”。当然卜筮是非理性的巫术迷信活动,而直接引用《周易》里的文辞阐明事理则是理性的人文智慧。
以下我们看原创《周易·大有》原创文章译解里的政治哲学思想,对比《左传》以春秋《周易》文里卜筮“筮之遇《大有》之《睽》。曰:‘吉’。遇‘公用享于天子’之卦”的这种非理性的巫术迷信行为所形成的天壤之别。
附:原创《周易·大有》原创文章译解
(原文)
()大有,元亨。
无交害,匪咎,艰则无咎。大车以载,有攸往,无咎。公用亨于天子,小人弗克。匪其彭,无咎。厥孚,交如,威如,吉。自天佑之,吉,无不利。
(译文)
十四、农业上大丰收,是大亨通的事情。
争取农业的丰收,既不遭遇自然灾害,也没有人为的祸害,即使劳动艰辛,可获得农作物的收获。用大车装载着丰收的农产品,送到指定的地所,没有咎害。各地的公侯享受到天子的宴请,而创造财富的劳动者,却没有资格享用。要反对那些不正确的观念,这样才不会出现灾害。以爱之心去交往那些财富创造者,而建立起威信,才是正确的。农业生产有了风调雨顺,才能大获丰收。
(解说)
“大有”:年谷丰收为大有。“大有”是指农业上的丰收。本篇的论题是“大有,元亨”。其意是“农业上取得大丰收,是大大的好事情。”这一主题,不说是两千多年前的西周后期,就是现今的中国,农业问题,也是中国举足轻重的问题。而那个时代,自然农业是社会的命脉,所以说,只有“大有”才称得上“元亨”。本篇内容就是围绕着这一命题展开的论述。
“无交害,匪咎,艰则无咎”。
这里的“无交害”是指不遇自然灾害。“匪”:非;或行为不正。“匪咎”:指行为不正所造成的灾祸。这是指人为所造成农业上出现的灾害。
本段的意思是“农业上不出现自然灾害,也没有人为造成的灾祸。即使劳动艰辛,最后保证农业的丰收,没有问题。”
这第一自然段是围绕着命题“大有元亨”展开的论述。这里讲的道理是符合逻辑的,即符合实际的。农业上的丰收,确实不能遭遇灾害,如旱涝等自然灾害。作者认为农业丰收不但不能遭遇自然灾害,而且也要避免人为错误导致农业出现灾害。前面的篇章里已出现过作者的担忧,“月几望,君子征凶。”这就是人为造成错过抢种庄稼的时机,就会发生收成不好的年景。这里作者所担心的人为灾祸(匪咎),会给农业上造成灾难。这与自然灾害有着同等的危害性。《周易》作者所担心的人为造成的农业上的灾难,不是在二十世纪里的中国农业生产上,出现过严重的瞎指挥与“闭塞视听”的浮夸政策,造成农民没粮食吃,而被饿死的悲剧现象。而这几千年前的哲人就有过这种忧患意识,是多么的可贵。
“大车以载,有攸往,无咎”。
本段是承上段内容的进一步论述。如果,一,没有自然灾害,二,又没有人为的灾祸,那么,就是丰收的年景。农业大丰收了,“用大车载着丰收后的农产品,有目的的运往指定的地方,这是没有错的”。看来西周时期农业生产上的运输工具,还是很先进的,这“大车以载”,让人喜悦,让人羡慕。而到了三千年后的那个生产队时期,收获的农作物,在笔者的家乡,还是肩挑人背。农业生产非常辛苦,还吃不饱肚子。《大有》里所讲的,丰收后的果实是归有主人的,而不是劳动者的。这与生产队时差不多,是上交的多,留下的少。
“公用亨于天子,小人弗克。”
这是指各地公卿大人成为有功之臣,享受到天子的宴请;而劳动者却没有资格享有。这里体现了作者对劳动者的同情与重视。农业大丰收了,王公们得到奖赏,而他们是不劳而食者,反而劳动的百姓却得不到认可。这是对不平等现象的反映。
“匪其彭,无咎”。
“匪”:一是指非、不是。二是指行为不正。“彭”:旁近。这一段是作者紧跟以上的问题提出的建议。“匪其彭”:是指那些不正确的观念。既不能正视农业的不正确观念,应予纠正。哪些是不正确的观念呢?即上面提到的对农业生产上人为造成灾祸;不重视农业生产问题;也包括丰收后,对劳动者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丰收了,功赏于公卿,而剥夺了劳动者(小人)享有的尊重。只有反对,或纠正这些不正确的观念,才不会出现过错。这是承上启下的句子。本段又指明了方向,应如何去做,作者提出“厥孚,交如,威如,吉。”这是说“以爱去交往和树立起威信,才吉祥。”这体现了作者构建的普世理念——“爱”(孚),来作为行为准则。这里的“厥”是代词,指代丰收的地方。“交如,威如”是指上下融洽和谐之意。这里还是在讲,农业丰收后,要反对那些不正确的观念,要以爱去和创造财富的劳动者相处,构建一种和谐的社会局面,这样才是正确的(吉)。
“自天佑之,吉,无不利。”
最后句子的意思是“农业上有了风调雨顺,没有不大丰收的。”这里的“天佑”,确实是古人的认识观,也确实是靠天吃饭的真实反映。这里的“自天佑之”也体现了对自然重要性的认识。而从全篇内容来看,更体现的是人的能动性。这里的“自天佑之”是指农业上不出现自然灾害,而与那些纯粹靠天保佑的迷信是不一样的,这里希望的是风调雨顺,是天(自然)给予佑助,而没有迷信。
《大有》篇是为君子讲述的农业丰收应遵循的原则问题。在相对于非常原始的农业生产里,能得到丰收的年景,确实要“天”的“佑之”。《大有》通篇而论,并非宣扬迷信与天命,而是理性与辩证的思想。《大有》里所讲的农业丰收情景,反映了西周社会面貌,农业上的丰收果实是“大车以载,有攸往”,这反映了丰收的果实交到指定的地点。这指定的地方,是“有国”,“有家”的封建主,而小人(劳动者)是不能享有的。作者并不是站在维护“天子”或封建主(诸侯)的立场上,而同情的是劳动者。这无疑体现了作者的进步思想。
总之,《周易·大有》篇依然是为君子讲述的政治道理,即为君子讲述农业获得大丰收,不能忘掉劳动百姓(小人)的艰辛与功劳。要用爱(孚)去交往那些创造财富者,才能树立起威信。
通过两者对比,谁是谁非昭然若揭。更主要的是,因历史上的阴差阳错,将非理性的巫术迷信上的八卦卜筮的黑锅扣到《周易》头上。并且以讹传讹,《周易》又形成了千古神秘之书,而且形成了众口难辩的一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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