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周易集解》对今本《周易·既济》卦内容的诸家易说
1、诸家易说
(离下坎上)既济:亨小。利贞。
虞翻曰:《泰》五之二。小,谓二也。柔得中。故「亨小」。六爻得位,各正性命,保合大和故「利贞」矣。
「初吉,」
虞翻曰:初,始也。谓《泰》、《乾》。《乾》知大始,故称「初」。《坤》五之《乾》二,得正处中,故「初吉,柔得中也。」
「终乱。」
虞翻曰:《泰》、《坤》称乱。二上之五,终止于《泰》,则反成《否》。子弑其父,臣弑其君天下无邦,终穷成《坤》,故「乱,其道穷」。
初九:曳其轮,濡其尾,无咎。(《象》曰:曳其轮,义无咎也。)
宋衷曰:《离》者两阳一阴。阴方阳圆,舆轮之象也。其一在《坎》中,以火入水,必败,故曰「曳其轮」也。初在后,称「尾」。尾濡曳,咎也。得正有应,于义要以危而无咎矣。
六二:妇丧其佛,勿逐,七日得。
虞翻曰:《离》为妇。《泰》、《坤》为丧。佛发,谓鬒发也。一名妇人之首饰。《坎》为玄云,故称发。《诗》曰:鬒发如云。《乾》为首,《坎》为美;五取《乾》二之《坤》为《坎》,《坎》为盗,故「妇丧其佛」。《泰》、《震》为七,故「勿逐,七日得」。与《睽》丧马勿逐同义。佛,或作茀。俗说以佛为妇人蔽膝之茀,非也。
九三: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小人勿用。
虞翻曰:高宗,殷王武丁。鬼方,国名。《乾》为高宗,《坤》为鬼方;《乾》二之《坤》五。故「高宗伐鬼方」。《坤》为年,位在三,故「三年」。《坤》为小人,二上克五,故「三年克之,小人勿用」。《象》曰:「惫也」。
干宝曰:高宗,殷中兴之君。鬼方,北方国也。高宗尝伐鬼方,三年而后克之。《离》为戈兵,故称「伐」。《坎》当北方,故称「鬼」。在《既济》之家,而述先代之功,以明周因于殷,有所弗革也。
六四:繻有衣袽,终日戒。
虞翻曰:《乾》为衣,故称「繻」。袽,败衣也。《乾》二之五,衣象裂坏,故「繻有衣袽」。《离》为日,《坎》为盗,在两《坎》间,故「终日戒」。谓伐鬼方三年乃克。旅人勤劳,衣服皆败,鬼方之民,犹或寇窃,故「终日戒」也。
九五:东邻杀牛,不如西邻之禴祭,实受其福。
虞翻曰:《泰》、《震》为东,《兑》为西,《坤》为牛,《震》动五杀《坤》,故「东邻杀牛「。在《坎》多眚,为阴所乘,故「不如西邻之禴祭」。禴,夏祭也。《离》为夏。《兑》动二,体《离》,明。得正承五,顺三。故「实受其福,吉大来也」。
上六:濡其首,厉。
虞翻曰:《乾》为首,五从二上在《坎》中,故「濡其首,厉」。位极乘阳,故「何可久」。
2、易说批判
《周易集解》对今本《周易·既济》卦爻辞所编汇的注释有三家,即虞翻、宋衷与干宝,而依然汇编虞翻的注释最多。这三家皆是以「象数」注释者,虽都属于「象数派」,但对所注同一内容的文辞,却是不同说法。
如对所谓「九三」爻辞内容「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小人勿用」的注释是汇编的两家,即虞翻与干宝。
虞翻的注释是:「高宗,殷王武丁。鬼方,国名。《乾》为高宗,《坤》为鬼方;《乾》二之《坤》五。故"高宗伐鬼方"。《坤》为年,位在三,故「三年」。《坤》为小人,二上克五,故「三年克之,小人勿用」。《象》曰:"惫也"。」
而干宝的注释是:「高宗,殷中兴之君。鬼方,北方国也。高宗尝伐鬼方,三年而后克之。《离》为戈兵,故称「伐」。《坎》当北方,故称「鬼」。在《既济》之家,而述先代之功,以明周因于殷,有所弗革也。」
对于「高宗」与「鬼方」的注释,两者是一样的。但虞翻接着用卦象穿凿出的说法是「《乾》为高宗,《坤》为鬼方;《乾》二之《坤》五。故"高宗伐鬼方"」。这里出现的《乾》《坤》(指八卦里的两卦,非六十四卦里的两卦)两卦,是由变卦说里的六十四卦《泰》卦符号是由《既济》卦符号二与爻符号变化后来的,而后出的卦术上《泰》卦又叫「地天泰」,即《泰》卦符号里上三画为《坤》卦,取象「地」,下三画符号为《乾》卦,取象为「天」。虞翻就从《乾》卦的取象成了「高宗」,《坤》卦的取象成了「鬼方」,又从《乾》与《坤》之爻位附会说「故"高宗伐鬼方"」的这种转轴子话来。而干宝并没有穿凿附会出变卦《泰》卦里八卦《乾》、《坤》两卦的取象说法,却是用所谓《既济》本卦里的八卦取象来穿凿附会出「《离》为戈兵,故称"伐"。《坎》当北方,故称"鬼"」,这与虞翻穿凿出卦象完全不相同。
对「三年克之,小人勿用」的注释,虞翻同样是通过《坤》的取象而穿凿附会出的转轴子说法:「《坤》为年,位在三,故「三年」。《坤》为小人,二上克五,故"三年克之,小人勿用"」。而干宝并没涉及这句话的注释,而是通过八卦取象的穿凿,却阐释出商周之事。同是「象数法」,又同对所谓相同一句爻辞内容的注释,却有不同的穿凿附会。
我们再看虞翻对所谓「六四」爻辞内容「繻有衣袽,终日戒」的注释。虞翻的注释是:「《乾》为衣,故称「繻」。袽,败衣也。《乾》二之五,衣象裂坏,故「繻有衣袽」。《离》为日,《坎》为盗,在两《坎》间,故「终日戒」。谓伐鬼方三年乃克。旅人勤劳,衣服皆败,鬼方之民,犹或寇窃,故"终日戒"也。」
而「繻有衣袽,终日戒」此句话意思,应是浅显易懂。这句话在《周易·既济》文里是句比喻,是以「华美的丝帛绸衣,终会变成破衣败絮,终日要小心戒备」来比喻政治上时刻小心警惕,长存忧患意识。是意在说明事物是在不断的转变中,如华丽的衣服会变成破衣败絮那样,以此提醒统治者时刻要有忧患意识,及戒备的心理,免得出现中心题目「初吉终乱」的局面发生。可虞翻对这句话注释的是什么意思啊!从不同卦象里穿凿附会出一番胡诌八扯。
我们还是对比看下面《周易·既济》文译解内容,便知虞翻的这种「象数」注释是多么的荒谬无知。
3、附录:
(1)附录《周易·既济》历史上的三种不同文本
①《周易·既济》原创文本格式
()既济,亨;小利贞,初吉终乱。
曳其轮,濡其尾,无咎。妇丧其茀,勿逐,七日得。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小人勿用。繻有衣袽,终日戒。东邻杀牛,不如西邻之禴祭,实受其福。濡其首,厉。
②《周易·既济》春秋文本格式
()既济:亨,小利贞。初吉终乱。
()蹇:曳其轮,濡其尾,无咎。
()比:妇丧其茀,勿逐,七日得。
()屯: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小人勿用。
()革:繻有衣袽,终日戒。
()明夷:东邻杀牛,不如西邻之禴祭,实受其福。
()家人:濡其首,厉。
③今本《周易·既济》内容格式
()既济:亨,小利贞。初吉终乱。
初九:曳其轮,濡其尾,无咎。
六二:妇丧其茀,勿逐,七日得。
九三: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小人勿用。
六四:繻有衣袽,终日戒。
九五:东邻杀牛,不如西邻之禴祭,实受其福。
上六:濡其首,厉。
(2)附录《周易·既济》原创文章译解
()既济,亨;小利贞,初吉终乱。
曳其轮,濡其尾,无咎。妇丧其茀,勿逐,七日得。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小人勿用。繻有衣袽,终日戒。东邻杀牛,不如西邻之禴祭,实受其福。濡其首,厉。
(译文)
六十三、渡河已经成功,亨通;小心谨慎行事有利,坚守正道,谨防开始成功而到后来出现变故现象的发生。
拉着车子过河,浸湿了车尾,没有害咎。妇女丢失了头饰,不要寻找,过一段时间就会得到。高宗率兵讨伐西北的鬼方,经过三年征战获得胜利,而没有身份的人不被使用。华丽的丝帛绸衣,终会变成破衣败絮,终日要小心戒备。东临殷纣杀牛举行盛大的祭祀,而不如西邻文王的薄祭,使百姓更能得到福祉。如过河浸湿到头顶,就有了危险。
(解说)
「既济」:《尔雅释言》「既济,犹言事情已经成功。」「既」:已,已经。「济」:过河,渡。「既济」是指过河已经成功。「初」:开始,「终」:结局。本篇的立论是「既济:亨;小利贞,初吉终乱。」其意是「事情虽然初始成功,亨通;但小心谨慎行事有利,应坚守正道,谨防开始成功而到后来出现变故现象的发生。」
本篇立论的意思是,成功后要防患于未然,要居安思危,要提防「初吉终乱」的局面发生。这是隐喻着政治上要做好长治久安的打算。
「曳其轮,濡其尾,无咎。」
「曳(yè)」:拉,牵引。「轮」:车轮。「濡」:浸湿。「尾」:末端,后面。
本句意思是「拉着车子过河,浸湿了车尾,没有害咎。」在生活中看到牛拉着大车过河,有时河水会浸湿车尾。牛车是牛高而车尾底,即车前是抬高的,牛车过河车尾被河水浸湿是个正常现象,所以是没有害咎的。这一句是比喻来寓意事理。
「妇丧其茀,勿逐,七日得。」
「茀」(fú):首饰。本句还是比喻,是用妇女丢失了头饰,而不要追找,过一段时间就会获得。这是「七日来复」的认识观,认为一些事物会自然而然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小人勿用。」
本句是引用古代历史事件来说明事理。这里也表明的是「亲君子远小人」的政治观念。不过此处的「小人」不是道德的概念,而是身份的概念。为何不用「小人」呢?因「小人」是百姓,不属「君子」之列,「小人」是统治的对象,又是「君子」关爱的对象。像政治上的大事,是用有血统身份的「君子」,而不会用没有血统身份的「小人」。其目的是防止「初吉终乱」的社会局面发生。此处引用殷商王朝的高宗武丁能够克伐鬼方部落而取得胜利,正是「亲君子远小人」的结果,其目的是保证分封统治的长久不移。那么,此处引典所寓意的政治道理也就很明确了。
「繻有衣袽,终日戒。」
「繻(rú)」:彩色丝织品。「袽(rú)」:败絮。
本句意思是「华丽的丝帛绸衣,终会变成破衣败絮,终日要小心戒备。」
本句是比喻,意在说明事物是在不断的转变中,如华丽的衣服会变成破衣败絮那样,以此提醒统治者时刻要有忧患意识,及戒备的心理,免得「初吉终乱」的局面发生。
「东邻杀牛,不如西邻之禴祭,实受其福。」
「禴(yuì)」:祭名。王弼认为是一种薄祭。
本句是引用历史上发生过的事情来说明道理,虽然这里没有直接点明东临与西邻是谁,但从本段内容来看,这里的「东临」应指殷纣王,而「西邻」是指周族文王。这里引用的事例是说明谁的政治得民心,谁就能得天下。这里表明西邻那种得民心的政治,即使比不上东邻殷纣王朝的盛大祭祀去讨好鬼神,可一样的获得成功。得天下不在于祭祀的隆重,而在于政治上百姓是否能得到好处。
「濡其首,厉。」
「濡」:浸湿。「首」:头顶。
本句意思是「过河浸湿到头顶,就有了危险。」
这是比喻政治上到了不可收拾的局面,就如同过河水淹过了头顶,岂不是遇到了灭顶之灾。这也寓意开始时是好的局面,而到后来就出现了乱世局面。
本篇是讲成功后,依然要小心戒备,防止国家走向衰败。以渡河成功来比喻政治上的事情获得成功,但成功后更应防备变故出现,即避免「初吉终乱」局面的发生。本篇是层层展开来论述「初吉终乱」的政治道理,并引用了历史事例来说明这个道理,旨在揭示事物发展过程中,不会停留在静止的层面上,而是在变化中,所以要时刻保持清醒的认识。成功后潜在着变故的因素,安定的背后隐伏着危机。本篇里的忧患意识特强,目的是告诫统治者要居安思危,谨防「初吉终乱」的局面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