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0. 震动人心

这个八月最后的日子，东京的娱乐热点始终围绕着小室哲哉与他的电子舞曲。 湾岸广场的盛大演出完美落幕，六万人因小室哲哉集合在一起，各地的转播会场，也同样人潮涌动。主会场与转播会场的动员人数超过了十二万人，令一向善于夸张的媒体，直接将这场刚刚才结束的演出称作是“传说”。 当然，这样的一场演出，当它盛大开始又盛大落幕，就注定载入流行音乐史册。 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皆以小室哲哉为主角。 于是，在这场演出过后，整个曰本，无人不知小室哲哉的大名与事迹，无人不晓他所创作的电子舞曲是当下最新潮的热点。 上了年纪的人，纵使对电子舞曲没有兴趣，也避不开这个名字。而年轻的一代，在这场演出之后，自发地将小室哲哉奉为了“神”，对他极尽追捧。 …… 小室哲哉这场演出盛事过后，trf组合发行过的单曲与专辑，立刻以坐上火箭的速度冲向排行榜前列，连组合发行已经近一年的单曲，也迅速跃升到榜单三十位之内。之所以没有更高的名次，是因为这张单曲发行已久，唱片店已无多少库存。 演出之后，genzo这边收到海量的追加订单，从组合的出道单曲再到最新一张发行的单曲无所不有，与公司合作的几家印盘厂开足马力，争取在最快时间里完成补货。一时之间，trf组合，创下了所发行过的单曲和专辑全部进入排行榜，如此的盛况。 而在大众疯狂购入组合已发行过的唱片的时候，组合早已制作完成的新单曲，配合着这波热度，进入射程。 六万人规模的超大型演出，实际开完以后算一算账，毫无疑问，是亏损。演唱会动员的人数越多，舞台越大，就赔得越多。 同样的道理，在全国主要城市进行同步转播，也是绝对赔本的事。 但是，把六万人聚在一起，平安无事结束演出，还收获绝佳反响，这就已经大获胜利。能够成功实现全国同步转播，更是一场大胜利。 赔本赚吆喝。但这场演出过后带来的效益成百倍千倍，甚至不止于此。 从演出结束的第二天一早，各路道贺的电话与传真便纷涌而来。一边是公关部开足马力，与媒体、以及业界其他公司之间打交道，妥善处理各种祝贺，以及报道的内容。 另一边，打来岩桥慎一这里的道贺电话，也络绎不绝。 在电视里，小室哲哉大出风头，世间大众将目光或主动或被动的聚焦在这个新晋制作人的身上。但在业界，众人的目光看着的，是岩桥慎一这个真正的幕后主使者。 “恭喜演出大获成功，岩桥桑！” “新的流行，又要在岩桥的手上诞生了！” 岩桥慎一客客气气，收下来自各方的祝贺。对于创造了新的流行这件事，则态度谦虚，不置可否。 新的流行是否已经出现，不在于别人道贺时说的话，而在于正在发生的现实。 演出过后，岩桥慎一与小室哲哉暂时没有见面，倒是一连几日，都让办事员把围绕着小室哲哉与这场演出的报纸杂志、以及电视台相关报道的总结送到他的桉头。 一个新的热点出现，媒体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直到热度消退前，都会进行追踪报道。除非岩桥慎一出面知会媒体，要求他们减少报道。 但事实正相反，媒体将小室哲哉作为主角进行报道，此事正得到了岩桥慎一的支持。 与面对媒体的追击焦头烂额的过去相比，如今的岩桥慎一，对媒体的话语权不断增加。 一方面，现在的他作为genzo系的领头人，背后关系错综复杂，自身实力也足够强硬，媒体非但不能再轻易冒犯他，在一些事情上，还要征求他的意见。 另一方面，泡沫破灭，广告商不断削减对广告经费的投入，电视业界相比起前些年泡沫鼎盛时的财大气粗，由奢入俭，如今不得不开始考虑精打细算。 对综艺节目的经费投入减少，对演员本就不多的片酬，又进行了削减——反正几家民放电视台形成垄断之势，演员们根本没得选。正印证那句话：舞台值钱，人就不值钱。 开源节流，除了节流，还要开源。 唱片市场进入前所未有的繁盛时代，销量记录正被不断刷新，累积的唱片销售额更是一个令人咋舌的夸张数字。不仅如此，这样的势头不见减弱，更有越来越烈的架势。 在唱片公司赚到盆满钵满的时代，接连推出卖座歌手，始终处在潮流前方的genzo唱片，是业界公认的超级暴发户。而这家超级暴发户公司的掌权者岩桥慎一，又对电视剧和综艺节目充满兴趣。 如今，genzo系的经理们周到招待电视台的从业人员，在这个普遍削减招待经费的时代，仍对电视业界保以高规格的招待，尽情彰显genzo就是不缺钱的暴发户气质。 与此同时，电视业界也在积极奉承这位岩桥桑，在报道内容上面讨他的欢心。 两边各有所图，并且各自都能从对方那里得到满意的利益，皆大欢喜。 世道越是不景气，岩桥慎一与电视业界的关系就会越密切，自身的势力与话语权，也将在这个不景气的世道里，迎来飞速的扩张。 …… 岩桥慎一每每对电视台报道的内容大致上匆匆掠过，之所以会关注，也只是为了通过报道的内容了解当前的形势。真正引起他兴趣的，是在演出结束的几天后，陆续发行的各类杂志里的内容。 电视台和报纸讲究时效性，而杂志则起到总结、以及延伸的作用。 媒体的热度会消散，围绕这场演出的报道不可能永无休止。 比起电视报道给小室哲哉不断输入的热度，岩桥慎一更在意的，则是这场演出过后，大众如何看待这场新的流行，又如何看待小室哲哉这个超级英雄。种子能够成功种下，才能结出累累果实。 有十二万人同时参与了小室哲哉的这场演出，无论身在何处，以怎样的形式。 这一点至关重要，且最为撼动人心。 岩桥慎一在制定演出计划时，决定在国内其他几座主要城市进行同步的转播。在开始演出前的宣传时，又要求全国范围内的大力宣传，并且强调这是“全国同时进行的盛事”。而现在，演出结束以后，他所关注的重点，也是媒体对“十二万人同时参与”这件事的报道。 道理很简单，类似于运动会的作用是使得一个集体更加团结。 对这场演出，岩桥慎一所报的期望，差不多就是这样。 他认真阅读音乐类杂志的相关报道，对于综合类周刊的相关文章，更是仔细读过。 要了解哪些主流媒体对这次的演出发表了意见并不麻烦，公关部的一项工作内容，就是与媒体界打交道，其中也包括，向主流媒体送上“如果有关于genzo系的报道内容，请务必同这边进行知会。” 没有白白花掉的招待经费，喝过的每一场花酒，送出的每一份礼物，都有其重要的意义。 音乐类杂志将重点放在小室哲哉的电子音乐，以及与之同时进行的“新一轮迪斯科热潮”，综合类周刊，则不负岩桥慎一期待的分析起了这场演出可能会对曰本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这样的标题与内容看着耸动，但其实，所写的东西绝非信口开河。 一场牵动了十二万人的演出，一场作为热点被反复报道的演出，它的意义，已经不再仅仅只是一场演出而已。 就像是一场运动会，让一个集体变得更加团结那样，有十二万人为了同一场演出相聚，因为同一场演出紧紧相连。在泡沫破灭，大众内心彷徨不安的时刻，这件事的意义非凡。 这一场演出，是一根突然出现在大众眼前的主心骨。 世道不景气，让众人纷纷奔向迪斯科。一方面这是廉价的娱乐消费，另一方面，则是迪斯科那种可以将自己隐于众人之中的独特魅力，让大众从中获取了安全感。 trf的走红，小室哲哉的横空出世，都是基于这个前提。 泡沫鼎盛的时代，小室哲哉尽管就已经作为乐队成员和作曲家，拥有了不菲的声望，然而，如果没有时代的成全，要达到此刻的高度，成为一个超级英雄，这件事就显得很是遥远。 而现在，这场十二万人的演出，在被反复报道的过程里，又成为了所有人都知晓、仿佛在有形与无形之间都曾参与其中的演出，它所带给大众的安全感，是难以估量的。 反复被强调的“十二万人”，它的另一面是“你不是独自一人”。 从这一点来说，这一场演出，以及小室哲哉创造的新流行，的的确确，会影响曰本。 …… 八月的最后一天，genzo为小室哲哉举办了庆功会。岩桥慎一直到这一天，在庆功会上，才跟小室哲哉见了演出结束之后的第一面。 这段时间里，除了通过电话进行沟通，商定接下来的制作计划之外，两人并没有当面交流过。 这倒并非是岩桥慎一有意的回避。不过，对小室哲哉来说，岩桥慎一直到现在才露面，倒是正合他那副自恋的个性。 给小室哲哉的庆功会在一艘大型豪华游艇上举行，与他本人喜好招摇的作风十分相配，选定这样的地点，令他心满意足。 话也说回来，泡沫鼎盛的时代，大企业举办游艇派对如家常便饭，如今一不景气，游艇租赁业务的生意就跟着大打折扣。 而在泡沫鼎盛时穷的认真的岩桥慎一，倒是在泡沫破灭后，开始了迟到的暴发户体验。 演出结束后的第二天，genzo就开始为小室哲哉的这场庆功会做准备。协调地点，布置现场，发出请柬……一切有条不紊。 但就在这短短几天里，突然发生了一个意外。trf组合的第一张专辑，趁着这场演出带起来的东风，销量突破了一百万张。 于是，小室哲哉的这场庆功会，同时又成了trf专辑销量破一百万张的庆祝会。 换做是别的事，和小室哲哉的庆功会放在一起，自然是不伦不类，还得惹得各方都不痛快。但是，trf的百万专辑庆祝会，和这场庆功会放在一起，就再合适不过，甚至堪称是巧妙。 trf在这个时候收获了一张百万专辑，就是在小室哲哉的胸前，又挂上了一枚新的奖章。 当岩桥慎一将这样的安排转达给小室哲哉时，他欣然应允。 这场庆功会，受到小室哲哉邀请参加他演出的嘉宾们，都在受邀的范围内，除此之外，还有赞助过演出的关系方，以及在筹备演出期间提供了协助的各路人员。 小室哲哉制作约所在的厂牌，还有研音的一杯羹，今晚，野崎研一郎还作为代表前来参加庆功会，给足了小室哲哉面子。 当然，对野崎家来说，小室哲哉竟能掀起如此一场巨大潮流，既出乎他们的意料，又令他们感到欣喜。 从某个程度上讲，在音乐事业上，研音缺乏手段，但却拥有绝佳的运气。 从《star！诞生》里拿到中森明菜这张好牌，虽然被她牵着鼻子走，但她富有主见而非单纯的任性。不仅如此，这份主见，还让她成为了桃浦斯达。 而当这个大明星选择托付终身给岩桥慎一，研音就又拿到了他们的另一张好牌。 野崎研一郎对小室哲哉客气礼遇，有求必应。与此同时，对岩桥慎一的尊敬，则又加深了几分。今晚前来参加庆功会，直奔岩桥慎一身边，向他送上祝贺。 “岩桥桑，真不得了。”野崎研一郎难掩笑容。 今时今日，野崎家与岩桥慎一之间的关系，既亲密又牢靠。野崎研一郎面对着岩桥慎一的时候，既有对这个深不可测的人物的尊敬，又心存一份不加掩饰的亲近和自在。 前者来自于研音和genzo之间的合作关系，后者则是因为中森明菜这位研音的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