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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八回 逃无可逃

锦衣长安第三百三十八回逃无可逃韩长暮丝毫不怀疑姚杳灵敏的嗅觉,他顿了片刻,疑惑不解的问:“能用到白玉去腐膏来治疗烧伤,显然病情已经极其严重了,甚至已经病入膏肓了,但是沈娘子身上并没有伤,行动也自如,显然这药不是给她用的,这厢房里,另外住的有人。”
姚杳点头:“沈娘子并不是一个人离开的,她还带了这个垂死之人一起走,显然此人对她十分重要,这件事情,并不是她一个人能够做得到的,必然有人帮她筹谋。”
韩长暮的思绪渐渐清晰了,沉声道:“沈娘子用这场婚事作为她离开的交换,让助她一臂之力的那个人,替她进入了王家,取到了那人想要的东西。”
姚杳抿唇淡笑:“既然是这样的,这三人,哦,不,四个人,四个互不相识的人在同样的时间里消失了踪迹,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假设,她们身上有同样可以交换的东西,而帮助她们的人,是同一个人,或者说,她们四个人原本就是认识的,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才被迫分开了,近日终于得以团聚,又得人相助离开了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韩长暮点头:“是有这种可能性的,若事实真相果真是如此,那么,这四个人,此刻一定已经离开了京城。”
他们二人仅凭这若有似无的白玉去腐膏的味道,便很快的剖析出了事情的脉络,渐渐的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韩长暮想到了偷梁换柱潜入王家的那个女子,那令人惊艳的轻功,双眼微眯,露出危险的目光。
他原本怀疑姚杳是潜入王家的那个人,但是回到韩府听了孟岁隔的话,便打消了这个怀疑。
他想了想,将今夜在王家的发现和盘托出,淡声问道:“你还记得咱们在周家楼船上遇到的那个水圣使周无痕吗?”
姚杳对这个生了一张童颜,可张嘴却是老妪的声音的女子,印象格外深刻,她重重点头:“大人是怀疑李代桃僵进入王家的人,是周无痕?”
韩长暮轻轻一哂:“能有那样水过无痕的轻功的,我只见过你和她二人,那么做下此事的,除了你就是她。”
姚杳愣住了,她听出了韩长暮话中的揶揄之意,不以为意的笑眯眯摇头:“大人,您这就武断了吧,您的轻功堪称踏雪无痕雁过无声,卑职这等伎俩在您面前,那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了。”
冷临江逛完了院子,走到厢房门口,正好听到了姚杳这一席话,他暗戳戳的竖了竖大拇指,敬佩之意犹如滔滔江水,从心底油然而生。
这马屁拍的自然流畅,丝毫不令人觉得恶寒尴尬,损了自己太高了对方,却又不会让人看低了她。
高手,果然是溜须拍马的高手。
这种人,合该浸淫官场看旁人溺水而亡。
韩长暮受用务必的一笑:“可我是男子。”
姚杳撇撇嘴:“您若是扮上,保准比姑娘还像姑娘。”
冷临江听着,撇了撇嘴。
人家都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这丫头偏不走寻常路,非要给
个甜枣再打一巴掌。
幸而人家韩王世子是个大气人,若是个记仇不记恩的,这小鞋,姚杳定是穿的脱都脱不下来了。
韩长暮果然没有恼羞成怒,只是轻轻嘁了一声,抿出一个淡淡的笑来。
姚杳有些百思不得其解,这人的心怎么这么大啊,自己的心头肉都跑了,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还有心思开玩笑。
他就不怕被绿出天际吗?
还未待姚杳回过神,就听到韩长暮急匆匆的叫了孟岁隔进来,将印信交给了他,一叠声的急切吩咐:“你带一队暗卫速去开远门,查一下今日是否有四个女子一起出城,其中一个病入膏肓,烧伤严重,再问一下她们往哪个方向去了,查清楚后让暗卫一路跟过去,莫要惊动她们,看看她们最终去何地了,又是与谁联系的。”
孟岁隔神情一凛,忙收好手书,带了一队暗卫离开了。
看着这一幕,冷临江终于憋不住了,疑惑不解的问:“为什么是去开远门,离十六王宅最近的明明是通化门啊。”
韩长暮和姚杳对视了一眼,高深莫测的一笑,谁都没理冷临江。
冷临江重重的哼了一声,抱臂靠在门边儿,斜眼瞅着二人,轻飘飘的吐出四个字:“狼狈为奸。”
韩长暮和姚杳顿时爆出戏谑狂笑,笑的冷临江脸色铁青,才停了下来。
韩长暮敛尽了脸上的笑意,冷眸中闪着阴险的光,只看一眼,就让人不寒而栗,声音也低幽幽的,恍若荒山里呜咽而过的风,怎么听怎么起鸡皮疙瘩:“云归,你还记得周无痕那些人的老巢在什么地方吗?”
冷临江茫然:“记得啊,在陇右道嘛。”
姚杳弯唇一笑:“这不就是了,杀人灭口这种事,总得在自己的地盘上做起来才最顺手,而从开远门出去,是去陇右道最便捷的一条路了。”
冷临江恍然大悟,重重拍了一下额头,看到韩长暮脸上的笑意,直着嗓子嚷了起来:“久朝,你还笑,你的心头肉都快让人给灭了口了,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韩长暮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姚杳顿时捂住了脸。
要问扎心哪家强,大靖长安找临江。
韩长暮瞥了姚杳一眼,面无表情的盯着冷临江:“你闲得慌?”
“......”
看到冷临江一脸哽住的模样,韩长暮心里的那口气终于顺了,露出薄薄的笑,手轻轻按在了长条案上,屈指轻叩:“剩下的,便是王家里究竟有什么值得人惦记的秘密了。”
听到韩长暮这句话,姚杳放下捂脸的手,想到了长久以来她查到的,猜到的那些事情,心底那个越发清晰的念头叫嚣着,几乎都要冲了出来,她低着头,掩饰住眸底异样的情绪。
烛火摇曳着照在长条案上,薄薄的灰尘在一线光亮中流转飘动。
韩长暮与姚杳都低着头看了一眼,同时轻咦了一声。
这灰尘粗略一看,并没有什么异样,可
是烛火一照,仔细看下来,这灰尘却分布的不那么均匀,有深有浅,有厚有薄。
灰尘厚的地方是灰蒙蒙的一片,掩盖了木料本身的颜色。
而灰尘薄的地方,透出淡淡的暗红色,老旧而枯败,有些甚至能看得出岁月经流的裂痕。
冷临江也察觉到不对劲,斜着身子凑过来,定睛相望:“这上头,曾经放过什么东西,后来都收走了。”
姚杳点头,拿手在那些浅浅的痕迹上虚虚的比划了一下:“大人,这些痕迹很有规律,虽然有大有小,但是您看。”她比了一下大一些的痕迹,又比了一下小一些的痕迹:“您看这尺寸,这应该是长期摆放牌位而留下的痕迹。”
韩长暮点点头,仔细数了一下:“这上头,至少供过十六个牌位。”
姚杳咋舌:“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一口气死了十六个人,这不是得死绝了吗?”
韩长暮的目光突然冷厉了下来,想到了十六年前的那件惨事。
死十六个人算什么,在那件惨事中,足足死了一千多人啊。
那一个月,每天都死人,那刑场上的血都漫过了人的脚,连护城河里的水都被染红了。
韩长暮心悸的厉害,额角突突直跳,眸光晦暗,藏着凶厉狠毒的微光。
冷临江见势不对,赶忙进了一步,轻轻拍了下韩长暮的肩头,温言唤了他一声:“久朝。”
韩长暮蓦然回神,从过往的血腥中抽身而出,浅浅的透了口气,平静了下心绪,神情如常道:“这里没什么可看的了,去前头看看吧,让暗卫进来再搜一遍吧。”
姚杳的感觉十分机敏,察觉到了韩长暮转瞬即逝的黯淡无光,但她没有深究。
这世上本来就是千人千面,有的人天生就活得像太阳,有的人生来就适合锦衣夜行。
韩长暮,就是那个适合锦衣夜行的人。
姚杳跟着韩长暮走出了厢房,走进院子里,闻着湿漉漉的泥土味道,她顿觉心里松快了许多。
酒肆的大堂中收拾的很干净,办喜事时留下的瓜子皮花生壳糖纸之类的东西,都被清理到了角落里。
四面墙上悬挂的红绸和喜字荡漾着喜庆的流光,每张食案上都蒙了一层红布,上头搁了一只长颈白瓷瓶,一朵红艳艳的重瓣玫瑰斜倚在瓶口。
这玫瑰是晨起从花市买来的,买来时含苞欲放,被大堂喧嚣的热气蒸腾着,上晌便全绽放开了,一直开到这深夜里,花事也未见半点颓败之色。
那玫瑰的颜色是正红色的,倚瓶口,恍若一捧鲜红的血流泻而下,将素白瓷瓶也燃的红芒隐约。
这大堂里的一切,明眼人一看就是刚刚办过喜事的样子。
孟岁隔带着暗卫已经仔细的搜过一遍大堂了,每一张食案和胡床的缝隙都用匕首划过,每一块地砖都用匕首仔细敲击过,每一寸墙壁都留下了击打的痕迹,连掌柜收钱算账的柜台都没放过,连酒架子上的薄灰,都被擦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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