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长安第一卷故人归第一百八十回熏死人的臭足衣店主人绝望的倒在地仓里,看着眼前的几个人,口中臭足衣的气味,实在惨绝人寰,一股股往鼻孔里钻,让他无处躲藏,几欲昏厥过去。
他眼前一阵阵的的发黑,翻着白眼儿,可就是晕不过去。
韩长暮轻轻咳了一声,晃了晃手里的狭长铁盒子,淡淡问道:“钥匙在哪?”
店主人扭过头,不看不听不说话,当然,他也说不出话,臭足衣结结实实的堵着他的嘴,那气味浓重,熏得他眼泪直流。
这他娘的是从谁身上剥下来了,太丧尽天良了,这是从出生到死都没换过足衣没有洗过脚的人穿的吧。
韩长暮看着店主人眼泪流的凶,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顾辰,再给他加一点。”
店主人心里咯噔一下,看着顾辰阴恻恻的笑着走过来,他开始扭动身子,左躲右闪,可还是没能躲开令人欲呕的味道。
顾辰两指拈着一条臭足衣,嫌弃的撇撇嘴,搭在了店主人的头上。
店主人连着翻了几下白眼儿,还是没能晕过去,可是腹内翻江倒海的厉害,若不是嘴被堵得严严实实的,他就吐出来了。
姚杳不忍直视的撇过头去,正撞上谢孟夏得意洋洋的眉眼。
谢孟夏的双眼兴奋的亮晶晶的,摸着光溜溜的下巴笑道:“阿杳,你看我这法子好不好,比你们打打杀杀的见血要命善良多了吧。”
姚杳撇嘴:“殿下,你是从哪弄来这么臭到惨绝人寰的臭足衣的?”
谢孟夏更得意了:“从戍军那收的的啊,五十两银子一双啊。”
“......”姚杳很绝望,五十两买了一双二手臭足衣。
是她的错,怪她太穷了,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啊。
韩长暮看着店主人被熏得泪流满面,格外佩服谢孟夏这惊天地泣鬼神的审问手段,眯了眯眼,他淡淡道:“你刚离开敦煌,你的一家老小就都被人抓了,你应该能想得到抓了他们的人是谁吧,也应该能猜到他们的下场吧,不管你能不能完成这次的任务,他们都只有一个结果。”
店主人瞪大了双眼,脸痛苦的扭曲着,喉咙里发呜呜呜的声音,整个人在地上躺着不停的挣扎。
韩长暮冷冷一笑:“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滥杀无辜这种事情,你们做得出,我们做不出。”
店主人仍是难以置信,呜呜呜的叫着,眼泪不停的留下来,说不清是臭足衣熏的,还是听到惊人噩耗绝望伤心所致。
韩长暮轻轻挥了下手:“既然他不信,那就带过来,让他看一眼。”
顾辰应声称是,转身走了出去。
店主人望着顾辰的背影,竟然出人意料的安静下来,强按下满眼悲戚,整个人都显得非常克制。
两个人的脚步声从外头传进来,一轻一重,一个稳健一个踉跄。
店主人的目光闪了闪,神情复杂的望向韩长暮。
韩长暮漫不经心的屈指轻叩书案:“你是有功夫在身的,你家娘子的脚步声,你不会听不出来吧。”
石门沉沉打开,一个妇人低着头跟着顾辰走进来,一眼就看到店主人的狼狈模样,她尖叫了一声,扑过去抱住他的头,哭道:“当家的,你,你这是咋了,咋了啊,你。”
她突然转头,指着韩长暮等人骂骂咧咧起来:“你们这些天杀的,你们为什么要绑着我们当家的,我们穷是穷,可是,我们没犯法啊。”
韩长暮不耐烦的揉了揉眉心,淡淡道:“犯没犯法,你自己问他。”
妇人愣了一下,掏出塞在店主人口中的臭足衣,抓住他的肩膀来回晃动,使足全身力气去晃,连声音都颤抖的连不成句了:“当家的,你说啊,咋回事,这是咋回事啊。”
店主人动了动僵硬的脸颊,艰难的颤声道:“孩子呢?”
妇人哭的抽抽搭搭的:“都,都回来了。”
店主人问:“我,走了之后,出了什么事。”
妇人惊恐道:“你刚走,就有一群人二话不说,就把我和孩子还有阿爹阿娘,都绑了起来,说是,要等你回来,跟你说点事。”
店主人冲着韩长暮几人抬了抬下巴:“是他们绑了你们吗。”
妇人含泪摇头:“绑了我们的是一波胡人,是他们把我们救了出来,送回来了。”
店主人长长久久的默了默,神情挣扎的变化几分,终于艰难颤声道:“你去吧,我有话,单独和这位公子说。”
妇人抱住店主人的肩膀,已经不再流泪了,但是声音仍旧一抽一抽的:“当家的,你,你,你好好的,我我跟孩子们,等着你。”
店主人的眼珠子木然的转了转,哑声道:“好。”
顾辰带了妇人出去,店主人凝神望着二人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麻木道:“公子想问什么?”
韩长暮面无表情的淡淡道:“你是什么人,跟四圣宗是什么关系,第五烽里你们的内应是谁,这铁盒子里装的是什么,钥匙在哪里?”
店主人呵呵一笑:“公子想知道的还真多。”他顿了顿:“那我,就慢慢说给公子听,但是,我有个条件。”
韩长暮神情淡漠的点点头:“你妻儿老小的性命,我会保下的。”
店主人的嘴角抽了抽,凝神片刻,缓慢开口:“公子既然知道四圣宗,想来对宗里的情况都清楚了,那我就说点公子不清楚的。”他咧嘴一笑,白森森的牙齿有点渗人:“还望公子遵守承诺,否则,我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韩长暮笑的更加冷然和讥讽了:“莫说你变不了厉鬼,就算变得了,你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
店主人的脸上一片阴霾,咬着后槽牙道:“我十五年前入宗,是宗内埋在各处的暗钉之一,我们这些暗钉之间互不认识,直接听命于圣主,宗内也没有人知道我们这些暗钉的存在。”
“那么,那夜潜入驿站,命你杀掉李胜灭口的那个人,就是圣主喽。”韩长暮突然截断店主人的话头问道。
店主人讥讽冷笑:“圣主怎么可能轻易涉险传达命令,那夜潜入驿站的,是圣主身边的心腹,我们这些暗钉,他都了如指掌,但他的身份在宗内是保密的,除了暗钉,无人知晓。”
韩长暮问:“那此人,你知道真实的身份吗?”
店主人摇了摇头:“他每次出现,都做了伪装,我从未见过他的真实面目。”
韩长暮凝神片刻,又问:“双泉烽的戍官祝荣,是你们的人吗?”
店主人吃惊万分的愣住了,紧紧蹙眉:“应该,不是吧,若是,那,那。”他疑惑问道:“我在第五烽这么多年,祝荣也是常来常往的,我从来不知道他是四圣宗的人。”
韩长暮盯紧了店主人的表情,见他的神情不似作假,遂点了点头:“那么,突厥人围困的那一日,烽燧上的引火物品,是谁毁掉的,除了你之外,在第五烽还有别的内应吗?”
店主人平静摇头:“据我所知,第五烽里只有我一个内应,那日烽燧上的引火之物,也是我毁掉的,我全部塞进炕洞里了。”
在店主人回话的时候,韩长暮始终盯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的目光平静清明,没有躲闪也没有心虚慌张,韩长暮虽然没有全信他的话,但是他的话还是值得采信的。
韩长暮隐隐有一种感觉,祝荣与那圣主的心腹一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晃了晃手中的铁盒子,慢慢道:“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钥匙在哪?”
店主人一下子就闭紧了嘴,神色凝重,唇边嗫嚅良机,却始终没有开口。
韩长暮笑了笑:“看来这东西十分要紧,要紧到只要你说了,你和你的妻儿老小,都得没命。”
店主人有一瞬间的黯然和绝望,嘴唇抖了抖,还是不肯开口。
静了半晌的姚杳突然开口问道:“我们离开第五烽那么久,李胜一直关在地仓中,圣主为什么那个时候没有命你除掉李胜,反而等我们都回来了,戒备森严的时候,让你除掉李胜,你想过没有,或许你们的圣主根本就没有想要除掉李胜,他想要除掉的人是你,不管你说还是不说,他都从没想过放过你的家人,你说了固然难逃一死,但是我们还能保住他们,可你不说,那么黄泉路上你也不孤单。”
店主人的目光突然变得狠厉无比,声音阴沉而颤抖:“我说了,你们必须保我妻儿老小性命无忧。”
韩长暮挑眉一笑:“好。”
店主人十分艰难道:“这铁盒子里是一幅舆图,钥匙在敦煌我岳丈家中。”
姚杳呼的一下松了口气,望着顾辰得意的飞起眉梢。
谢孟夏拿手肘捅了捅顾辰,眉眼俱笑道:“诶老顾,你输了,一会记得掏银子啊。”
顾辰简直都要疯了,怎么会是舆图的呢,怎么会真的是舆图呢,他一个月的俸禄啊!!!
韩长暮挑唇淡淡一笑,眼底一片欣然:“是什么地方的舆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