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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回 吓死人不偿命

锦衣长安第一卷故人归第一百六十八回吓死人不偿命这次的任务十分要紧,不能留下半点线索供人查找,为首的男子是个谨慎的人,他留在后面,最后再检查一遍有没有遗漏。
检查完没有问题,他提着灯笼,举步往府门走去。
“噗”的一声,灯笼突然熄灭了,四周顿时暗了下来。
他的脚步顿了一下,奇怪的抬头看了看四周,并没有风,灯笼怎么会灭了呢。
他再度抬脚,刚刚踩到雪里,哧溜一下,他脚下一滑,脸朝下重重趴在了地上。
他摔得头发蒙眼发晕,更觉得奇怪了,这简直是见鬼了,好端端怎么就摔了呢。
突然刮起一阵寒风,卷着冰凉的雪花扑进衣领,黑漆漆静谧的夜里,风声呜呜咽咽,像是有人在哭。
他突然想起来,这一日,似乎是什么人的忌日。
哦,对了,三年前的这一日,有个姑娘出嫁,他奉命把嫁娶的两家人都屠了,连新郎新娘和主家宾客,一个活口都没留。
想到这,他的后脊梁都开始冒寒气了。
一片阴影落在他的头顶,他看到一双猩红的绣鞋,探出单薄的白色裙角,鞋面猩红,绣着一对鸳鸯,如同鲜血染就,踩在素白的雪地上,别有妖异。
这样大的雪,那裙子却是薄纱的,随着风轻轻摆动摇曳。
这样泥泞的路,那双绣鞋上却没有半点脏污,看起来就像是新做的。
他愣了一下,心中大凛,三年了他始终没忘,出嫁那日死在他刀下的姑娘,就穿着这样一双绣鞋,鲜红的鞋面上那对鸳鸯,还是他手把手和姑娘一起画的绣样。
他觉得喉咙发紧,想喊又喊不出声,想站起来却又腿发软,满脑子都嗡嗡作响,眼前一黑,陷入了一片昏迷中。
杀戮一直持续到天亮前,才慢慢停止下来。
哑女被蒙面人裹挟着,看到了一场又一场的无情杀戮,咬碎了牙,恨极了,却也只能干看着,无计可施。
她恨极了,想抓下那蒙面人脸上的黑布,看看那黑布下面究竟藏着怎样一张脸庞,只可惜她的手被绑在身后,动弹不得。
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这个人的气息是完全陌生的,是她不认识的。
这个人绝不是简单的为了救她。
黎明前是最黑暗的天,所有的人都重回黑暗,藏起了身形。
谢孟夏在客栈里百无聊赖的坐着,一会擦擦柜台,一会挪挪胡床,瞌睡打的险些磕了鼻梁骨。
半掩着的客栈大门突然咚的一声,被人重重踹开,风卷着冷雪扑进客栈内,冷的刺骨。
谢孟夏吓了个激灵,忙抬眼去看。
只见姚杳提溜着个昏迷不醒的男子进门,往地上一扔,叉着腰喘了口粗气:“真他娘的沉,也不知道这货是吃什么长大的。”
谢孟夏贱兮兮的笑道:“阿杳,你这是把谁家的小郎君给掳来啦,你不能因为久朝收了个貌美婢子,就这样破罐破摔啊。”他握了握拳头:“你要学着动手抢啊。”
姚杳翻了个白眼儿,嘁了一声,没理谢孟夏,只闷头拖着男子往后走,把他关进了柴房里。
谢孟夏轻笑着摇头,刚坐下,门又咚的一声被人踹开,他一个激灵,险些坐到地上,又抬眼去看。
只见顾辰肩膀上扛着个半死不活的姑娘,鲜血哩哩啦啦都洒在他的背上,浸透了衣裳,反倒没有滴在地上半分。
谢孟夏戏谑一笑:“哎哟诶,刚阿杳抢回来个男的,你这又扛回来个女的,你也打算破罐破摔了吗?”
顾辰暗戳戳的翻了个白眼儿,嘁了一声,也没理谢孟夏,扛着姑娘,稳稳当当的走进后院,关进了灶房里。
谢孟夏松了口气,这都抓了两个人回来了,今天晚上就能消停了吧。
他抿了口热茶提提神,刚喝了一口,门再度被人一脚踹开,他吓得喷了满地的茶水,一边咳嗽一边气急败坏的大喊:“这还能不能让人好好喝口茶了。”
韩长暮轻飘飘的把哑女塞到楼梯后头的暗室里,灌了一口茶问道:“他们都回来了?”
谢孟夏吁了口气,话中有话道:“顾辰抓了个姑娘回来,阿杳掳了个俊俏小郎君回来,啧啧啧。”他连连咋舌,故意打量了韩长暮几眼:“那小郎君长得可俊俏了,比你俊俏的多,她大概是看上那小郎君了吧。”
“扑哧”一声,韩长暮喷出一口茶,瞪大了眼珠子:“你说啥?”
谢孟夏挑眉,指了指楼上:“你自己去问吧。”
韩长暮立马起身,愣了片刻,却又突然坐了下来:“等会吧。”
话音刚落,孟岁隔也背着个人进来,而王显和陈珪一左一后架着个人进来,都扔在了地上,叉着腰喘粗气。
天地间飞雪不断,把来时的脚印尽数掩盖,没留下半点痕迹。
看着这一幕,韩长暮把茶一饮而尽,拍了拍手:“好了,单独关起来,一个一个来。”
三人挑了挑眉,看来这是要干通宵的意思啊,叹了口气,各自准备去了。
男子从昏迷中醒过来,头还有点昏昏沉沉的,他重重砸了几下头,目光迷离中,他看到一片白惨惨的颜色。
低低切切的哭声飘飘荡荡,这个地方冒着滚滚黑雾,像是没有尽头,素白的帐幔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垂下来的,无风自动。
男子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环顾四周,吓出一身冷汗。
四周挂满了素白的帐幔,帐幔上贴了白色的喜字,喜字随着帐幔无风自动,发出窸窸窣窣的轻响。
一对手臂粗的白色蜡烛漂浮在半空中,蜡烛上刻着龙凤呈祥的图案,填了黑漆漆的颜色,跳跃的火光落在那黝黑的吉祥图案上,颇为诡异。
他的面前搁着两个蒲团,其中一个蒲团上面,漂浮着一块鲜红的牌位,却盖着一块白底绣龙凤呈祥图案的盖头,盖头掀起来一半,露出牌位上几个金色的字,让人触目惊心。
男子惊恐的变了脸色,惨白如纸,简直要吓疯了,在翻滚的黑雾里连连打转。
这一打转,他才看到最让他胆战心惊的东西。
这处找不到尽头的空间里,放了各式各样的刑具,什么冒着滚滚热气的油锅蒸笼,泛着了寒光的铁树铜柱,刀山冰山上面挂着尸首,淌满了鲜血,都是他熟知的十八层地狱中该有的刑具。
他的身子抖了一下,炸起一身的白毛汗。
他肝胆俱裂的不停打转,口中的喃喃自语已经不能连成完整的一句话了:“不是的,不是我,阿楠,不是我。”他突然抱住头,狠狠捶打:“阿楠,我是被逼的,别找我,别找我。”
话音方落,四周的哭声一下子就大了起来,吵的他头痛欲裂。
这里明明没有门窗,没有墙壁,只有滚滚的黑雾,可是寒风却一阵阵的刮过,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按在了冰里雪里,冷的彻骨,手脚僵硬。
只有他一个人的空间里,响起个阴恻恻不停盘旋的声音:“你知罪吗?”
男子勉强站着,抖着嘴唇道:“我知罪,我错了,我错了。”
阴恻恻的声音回旋:“李三娘为你所害,死不瞑目,在地府日日喊冤,不肯转世投胎,本座判你与李三娘冥婚,生不能同寝,死当同穴。”
男子一下子就瘫在了地上,抖若筛糠道:“我不,我不,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不死。”一个尖利的声音嘎嘎笑起来:“你们做人的,不是总说阎王叫你三更死,绝不留你到五更,现在阎王做你冥婚的主婚人,你有什么不知足的。”
说着,两道人影投在素白的帐幔上,随着帐幔晃晃悠悠的,一道影子瘦高,一道影子矮胖。
他慌忙转过头,只见一个瘦高男子,惨白的脸上带微笑,吐着猩红的长舌,头上高高的雪白官帽上,写着“一生见财”四个字。
而他旁边那个男子体态矮胖,脸色黢黑面目狰狞而凶悍,官帽上则是“天下太平”四个字。
这两个人联袂飘了过来,吓得他惊惶变色,连滚带爬的后退,一下子就坐到了空着的蒲团上。
这两个人他认得,话本里常写,索命的无常,这是来要他的命了。
白无常咧嘴笑了,声音有点尖有点细:“哟,自己就找到地方了,省的咱们兄弟动手了。”
黑无常冷着脸,又低又沉的严肃道:“快行礼吧,莫要耽误了吉时。”
说着,二人撸了撸袖子,白无常上前按住男子,黑无常站在旁边喊道:“一拜天地。”
男子使出浑身的力气挣扎,一边挣扎一边狂喊:“我认罪,我,我赎罪,我愿意赎罪,我认罪,我愿意赎罪,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吧。”
白无常停了一下手,就听到四周又传来那个阴恻恻的低沉声音:“赎罪,你可知道地府赎罪的规矩。”
男子一听似乎有希望,他急切的喊道:“只要让我活着,我什么规矩都能守,怎么赎罪都可以,都可以的。”
“拿生死簿过来。”阴恻恻的声音喊道,随后传来翻书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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