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的想法可能还不太成熟,要是有哪里说的不好,各位可不要见怪。”
“没事,没事。行情这东西,本来就是大家各抒己见,互相交流,没有什么好见不见怪的。”
这刘总说话虽然比刚才那位王总圆滑得多,但是笑嘻嘻的脸上,那一股淡淡地不以为然还是掩盖不住。
林奇也不在意,此时换做是他,听到一个刚出社会,刚入期货行业的小屁孩说要分析行情,他多半也是这种不以为然的态度。
“最近在公司里听到好几个同事都在聊豆油,所以我一时好奇,也跟着去关注了一下,不曾想竟然看出了一点心得体会来。”
“哼!”本来已经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王总这时出乎意料地来了一个冷笑。
林奇愣了一下,一时之间有被莫名其妙到。
这位大哥又是闹的哪一出?
加戏?
“哈哈,老王最近就是做空豆油亏了钱,别管他,小林,你继续说。
关于豆油你有什么看法?”
呃,这都捅到马蜂窝,确实有点无妄之灾了!
罪过罪过。
林奇迅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然后就把这段时间从网上汇总而来的所有有关豆油的消息,用经过自己归纳整理后的版本,一一阐述出来。
因为有前世从业的基础,再加上提前做好功课。
光是听他这么一说,不得不说,还是有一些专业分析人士的味道。
一旁的刘总耐心听完后,面露微笑,并没有点破林奇刚才说的观点里面,绝大部分都是来自各大财经网站,只是被林奇重新整理了一遍而已。
年轻人嘛,有表现欲,想出风头,想证明自己都是可以理解的,何况就一个菜鸟来说,林奇的表现已经算是可圈可点了。
于是他主动掏出香烟,从陈德贵开始,绕着沙发发了一圈,最后到了林奇这里时,不温不火地说了句。
“小林,说的很不错,要继续保持这种状态。”
一旁的陈贵德也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刘总的说法。
桥豆麻袋!
林奇彻底乌鸡鲅鱼。
这才哪到哪。
所以有时候年轻真的是很大的劣势,你能给别人的第一印象或者说期待值,很难突破你年龄的天花板,这是绝大多数人的思维惯性。
林奇悠悠地抽了一口烟,也不着急。
年纪大了,经历的事情多了,心态自然平和了许多,对很多事情的结果也没那么执著。
反正尽人事,听天命嘛。
虽然天命靠听,但起码人事得尽吧。
“陈叔叔,其实吧,我刚才的心得还没说完呢!”
林奇这次直接点名道姓找上了陈德贵。
因为接下来他要讲的东西一开始就是为陈德贵准备的,那么在讲之前,自然有必要提醒陈德贵一下。
虽然林奇并不确定自己讲完之后陈德贵会不会信,会不会听,但那也不是林奇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他只需要确保在他对陈德贵输出的时候,陈德贵是能够接收清楚就好了。
“哦?那你继续说,我洗耳恭听。”
陈德贵有些意外,
说实话,林奇今天的表现已经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虽然也说不上有什么特别抢眼的地方,但是在面对各种突发情况的时候,也是能够沉着冷静,不卑不亢的应对,处理的方式尽管不算有多老道,可至少游刃有余,已经远远比一般的同龄人稳重和大气得多了。
光是这点,本身就已经十分难能可贵了。
年轻人最忌讳的就是心浮气躁,急功近利。
这种人往往看上去很精明,可实际上却是最容易被牵着鼻子走的,有时候说不定被人卖了还帮着人数钱。
总而言之,陈德贵对林奇今天的表现十分赞赏。
这时林奇手执香烟,假意沉吟,整理了一下思路,眼睛瞄了一眼陈加楠,发现他正低着头笑盈盈地在捏手机,似乎对其他人正在聊的话题没有丝毫兴趣。
又看了眼陈德贵的方向,此时老陈总已经撑开眼睛,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似乎很期待他的回答。
偌大一间办公室,气氛突然变得有点诡异,没有人发出催促的声音,只有一片等待的死寂,伴着若有似无的呼吸声以及钟摆左右晃动那规律的滴答声。
眼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林奇先是装模作样地轻咳了一声,接着便不缓不急地输出自己的观点。
“承蒙陈叔叔和两位前辈的错爱,接下来我就长话短说了。
在经过我这段时间的跟踪和分析之后,我推断,这一波豆油的多头行情还将持续一段时间,原因刚才已经说过了,现在我就不再赘述。
但是我认为,这波行情至少还能维持到春节前后,而且在幅度上,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它能够涨到13000元/吨以上的高度!”
当然有理由相信了,毕竟是我亲眼所见的!
如果说前世的从业经验有什么是让林奇特别印象深刻的。
那大忽悠造神这种行为绝对可以排在前三了。
每一年的期货界都会诞生许多真假大神,有的是凭实力获取财富,有的则是靠忽悠博取眼球。
而其中最好用的博眼球方式,无非就是鼓吹各种极端行情。
比如现在林奇正在做的。
“呵呵,吹牛也不打草稿。
小林,你知道豆油半年前才多少钱吗?你又知不知道豆油现在的价格已经是历史最高位了。
还能涨到13000元/吨,你怎么不直接说30w元/吨。”
直白的王总开启了阴阳模式,看来对于林奇拿豆油来做分析这事,还是挺刺痛他的空豆油亏损的敏感神经。
何况林奇还是看多的思路,甚至还看得这么多,如果林奇说得对,不就越发证明他错的离谱。
不过林奇对他的言语毫不在意,本来这事换做是谁都不会轻易相信的,更不用说这位不久前还反向操作亏了钱,肯定更加难以接受了。
林奇环视一周,看到陈德贵和那位刘总脸上也是一副不加掩饰的‘我该相信吗?’的表情。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造神最好用的就是鼓吹极端行情。
且不管是真的预测出来的,还是张口就来随便忽悠的。
但越是没人信的东西,当它最终变成事实的时候,所能呈现的光环效果就越强烈。
如果林奇从现在开始在各大财经网站,博客等平台积极发文投稿,大张旗鼓地公开预测明年国际原油价格将到达140美元/桶的水平。
说不定明年今日,林奇就会是下一个期货之神。
当然,这么高调行事不符合他的风格,而且这么做背后的风险也完全无法预估。
还是闷声发大财就好了。
“有位很厉害的前辈曾经说过。
期货交易这个事,参与者们的判断是基于事实和数据这两个基本维度,但是他们参与的这场游戏,却是在情绪的第三维和梦想的第四维上展开的。
所以我觉得,存在即合理。有时候,狭隘的,是思维,不是结果。”
这个时候,林奇无耻地借用了前世一位期货大佬的名言做了一个相当有深度的总结,然后就沉默不语地45度角仰望天花板,装起了13。
只留给众人一个高深莫测且孤独忧伤的侧脸。
过了好一会。
这一波确确实实被林奇给装到的陈德贵,在反复细品了几遍林奇最后的总结之后,还是不禁由衷地发出感慨。
“这位前辈说的太好了,有机会一定要认识他。
林奇你也是的,明明早就有这么具体的思路了,怎么还一直藏着掖着,这样可不太厚道呀。”
“这不是担心我才刚入行,才疏学浅,万一乱说的会影响到陈叔叔和各位的思路嘛。”
“都说了只是交流行情,互相参考嘛。哈哈!”
陈德贵打了个哈哈。
说实话,他对林奇这波分析很满意,准不准这个得靠时间证明,但是展现出来的自信还是很容易让人信服的。
随后众人还问了林奇关于其他期货品种的看法和思路。
林奇一律推说入行时间尚浅,没来得及研究。
……
时间飞逝,差不多4点的时候,王刘二人就起身告辞。
他们前脚刚走没多久,陈德贵就主动开了口。
“林奇,刚才那两个人炒期货也有些年头了,经验也算丰富,所以平日里你也不需要花太多时间在他们身上,忙你自己的事就好。
如果有像刚才豆油那样比较有把握的行情,再知会他们一声就好了。”
“知道了,陈叔叔。”
“今晚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4点就留吃饭,这到底是在赶客呢?还是真心实意的?
林奇拿捏不住,瞄了一眼陈加楠,只见他微微地摇了摇头,林奇立刻会意。
“陈叔叔,吃饭就不了吧,我还要回公司交差呢。
下次有机会的话,我再来你这蹭饭。”
下次=星期8,改天=32号,以后=13月,有时间=25点。
标准的社会时间学。
“呵呵!好好好,要是没事,就来叔叔这里喝茶,也好多给叔叔分析分析行情,还有你知道的那位前辈其他真知灼见。
加楠,你送一下林奇。”
片刻之后,送完林奇离开的陈加楠回到陈德贵的办公室,一进门就自顾自地点了根烟,语气不善地问道。
“刚才是你故意安排的吧?有意思吗?
林奇是我的好朋友,你这么做有点过分了吧?”
“你这孩子,怎么跟老爸说话的?我给林奇介绍业务还有错了?”
“介绍业务你干嘛让王叔叔拿手续费问题刁难他,他才上几天班,这是要故意让他难堪吗?”
“难堪?林奇好像没你说的那么不堪吧?我看他重头到尾都表现得不卑不亢。
面对老刘和老王的问题,有的只是犹豫而不是慌张,说明在他心里,对于这些问题都是有相当把握的。
而且在这种陌生的环境下,又是面对身份地位都比他高得多的人,还能保持这份淡定从容,这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应届大学毕业生能具备的水准了。
你是关心则乱了。”
“他表现好那是他的事,我是问你到底想干嘛?”
“我能干嘛?不是说了给他介绍业务嘛。”
看到自己独子那一脸义愤填膺,大有一言不合就准备大义灭亲的架势,陈德贵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前段时间我刚去见过麦大师,他原本说我两年之后才会开始走一轮十年大运,但最近会遇到一位贵人,带来横财运。
结果当天晚上你就跟我说林奇去期货公司上班的事了,所以我就想试一试他会不会是那个所谓的贵人而已。”
“那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你知道刚才你们在演戏的时候,我有多尴尬吗?
我都不敢看林奇,只能假装看手机。”
“跟你说完之后好让你提前跟他对口供?
还是要我一个长辈跑去找他说‘林奇,你可能是我的贵人,能来帮我赚钱吗?’
你觉得这样就合适了?加楠,你能不能成熟点?
从今天看来,我觉得你反倒还不如林奇懂事呢。
你以为他真的什么都没看出来?
可人家就会假装不知道,因为他很清楚,不管我们有什么目的,只要最后他的业绩是实实在在到位就好了。”
陈加楠听完之后脸色数变,嘴巴一张一合,挣扎了片刻之后,冷冷地哼了一声,扭头离开办公室。
这一举动表明他已经认可了陈德贵的说法,但是怒气未消,面子上暂时也挂不住,只好借着耍性子来宣告这事情告一段落。
“这孩子。”
陈德贵看着陈加楠离去的背影,也是无奈地叹了叹气。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自己的这个儿子,心思始终不在接掌自己的公司上面,而且他的性子说实话也的确不太适合接自己的担子,哪怕自己这些年来一直在敲打磨砺他,但都收效甚微。
看样子把他培养成合格继承人这件事还是任重道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