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的一座烂尾楼前，安雅跌跌撞撞地前行着，纤细的手扶住一堵墙，颓然跌坐在地上。
苍白的脸颊上挂着泪痕，安雅紧紧地咬着近乎没有血色的嘴唇，低声地哽咽着。
被人看到了，这不是第一次被人看到，以前被看到的时候很好办，它会让自己把发现自己的人也杀掉，这样就一了百了了。
安雅没有反抗过，也没想过要反抗。
然而就在刚刚，那个一直支配着自己身体的存在向她发出指示，杀死梁雪和小玉时，安雅反抗了，她选择了逃跑。
但是，偏巧被看到的是梁雪，这样一来，梁晓肯定会在第一时间知道这件事情，安雅无法想象梁晓究竟会用什么样的眼光来看待自己。
“你在想什么呢？”
仿佛是从空洞的管道之中传来的声音，在安雅的耳旁响起，那个黑影飘忽在安雅的周围，惨白的脸庞上依然带着那万年不变的微笑，然而无论在谁看，那都不可能是在真正地笑着。
“为什么不杀了她们呢？我们可以获得更多的鲜血与心脏，也不会担心被人发现，这样一来，你还怎么继续和我相依生存呢？”
“对不起…”安雅哽咽着摇着头，“但是梁雪她……我下不了手。”
黑影沉默着，在安雅的周围飘荡。
“是因为梁晓这个人吗？”
安雅浑身震颤了一下。
“这个名字存在你的心中好长时间了，它扎了根，发了芽，已经快要成为连名为忘却的斧子都无法砍倒的参天大树了。”
“难道，你还妄想着，要和其他的人类共存吗？”
安雅无法回答，只是低着头。
“听我的，让我来帮你把你的烦恼全部斩断。”落在安雅身上，那惨白的面孔直逼向安雅的脸庞，“我们去杀了他吧。”
“不行！”安雅猛然从地上跳了起来，惊叫道，“谁都可以，无论杀掉谁都可以，求求你，不要向他出手……”
“那如果在他和你的奶奶之中挑选一个呢？”
安雅顿时噎住了，苍白的嘴唇嗡动着，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老人家想要活下去，需要更多的心脏，延续她的生命。”黑影如同一条蛇一般缠绕着安雅的身体，“难道对你来说，将你收养回家，让你免于饿死街头，还将你抚养长大的奶奶，还不如一个认识了不过几个月的梁晓？”
“不是，不是这样的……”安雅痛苦地摇头。
“那就做出你的选择，是要哪一个？选择的途径很简单，你是要踏入黑暗，还是要踏入深渊？”
“快说，选啊，选啊，选啊……”
“啊！”发出一阵凄厉的叫声，安雅双手捂着耳朵，跪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实际上，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自己的末路究竟是什么，在童话故事中，所有将灵魂出卖给恶魔的人，他们的肉体与灵魂最终都会受到审判之焰的拷问。
这是现实，不是童话，但是她的结果，并不会有另一条出路。
……
被南琪送到家中，梁晓一直到开门后坐在沙发上，脑袋都是个木的。
诶等等，你说那个南琪刚刚不会是在变戏法吧？
这已经是梁晓不知道第几十次扪心自问了，可是就算是变戏法把鸟招来了，梁晓当时对那声音近乎来自于对灵魂深处产生的共鸣，可不是开玩笑的。
“嘶……好多的事儿啊，难不成真的要去那边了？不行不行，我走了雪怎么办？总不能我不上学她也不上了，那怎么行，这不读书没得出路啊。”
可是看南琪的那副样子，好像如果梁晓不去，明天这个世界就要崩塌了一般。
“啊……对了，雪不是整天给我说什么神啊鬼啊的事情，这个她应该比我有眉目地多。”梁晓自言自语着，忽然脸色一变。
“对啊，今天被那个南琪莫名其妙地扯出去一点儿征兆都没有，啧，估计一会儿又得和她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然而知道这个时候，梁晓才发现，梁雪根本就没有在家中。
“……奇怪，人呢？”
就在梁晓疑惑的时候，门被推开了，梁雪的身影出现在家门前。
“雪？你到哪儿去了？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望着脸色有些苍白的梁雪，梁晓有些惊异，“怎么回事儿？怎么看起来脸色有些不太好，肚子饿了吗？要不要喝点血？”
然而面对梁晓的询问，梁雪只是摇了摇头，苍白的面孔上流露出凝重的神色，让梁晓感到有些压抑。
毕竟平常只有当梁晓弄坏了梁雪一些心爱的东西时，才会出现这幅表情。
“那个……我和南琪只是出去说了会儿话，真的，就在江边，啥事儿都没有，连手都没碰一下，哦，跳舞的时候除外。”认为可能是因为南琪的事情还在生气，梁晓立刻解释道。
“知道了。”梁雪平静地点了点头，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梁晓脸色一变，这是咋了？难不成发生什么大事儿了？
但是不管这些，至少得把南琪说的那些东西和她说一遍，听听自己这个整天神神鬼鬼的妹妹是怎么想的。
“雪，等一下。”望着梁雪的背影，梁晓开口道，“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梁雪的身子微微地震了一下，转过头勉强一笑：“哥，有什么事儿明天说吧，我有点累了。”
说完之后，也不去管梁晓是什么表情，梁雪转身走入了自己的房间之中。
呆呆地站在客厅中，梁晓有些愕然。
这是啥情况啊？自己和梁雪只见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了？要说起来就跟很久以前两人冷战一样，不过那都已经是初中时候的事情了，而且只要第二天早上梁晓做好早饭叫梁雪出来吃饭，怎么搞都会冰释前嫌。
但是今天没惹她啊？
房间内，梁雪靠在门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怎么办，安雅的事情，到底要怎么和哥哥解释？难道直接告诉他，安雅是一个杀人犯，千万不要再接近她？
虽然道理上来讲这样没有任何问题，但……
而且，安雅该怎么办？交给警察吗？不可能的，警察是没有能力去处理安雅的问题，就像没办法处理自己和小玉一样。
实际上，安雅已经和小玉两人约好了，明天去安雅的家中看一看，究竟是什么事情，让安雅变成了这个样子，而且小玉保证，绝对有能力让她们两个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全身而退。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手按在额头上，梁雪感觉到有些头晕目眩。
明明之前的周末，她们几个人，还聚在梁晓打工的咖啡店一起吃甜点啊……
……
翌日清晨，和梁晓到了学校之后，梁雪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
除了肖敏之外，于倩，也没有来学校。
梁雪觉得，事情可能已经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了，如果说安雅要将所有看见她杀人的目击者全部杀掉的话，迟早会找到自己头上来，这样的话，也会牵扯到哥哥。
与其如此，倒不如亲自找上门去。
“安雅，你到底在做什么？”闭着眼睛，梁雪低声的喃喃着，按捺下自己此刻狂跳的心脏，朝着学校之外，他和小玉约定好的地方走去。
而此刻，坐在自己班级里的梁晓，对这件事情还一无所知，思考的仅仅是如何回答南琪的问题，以及，梁雪早上的怪异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