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人没事,出来就好。”王福贵舒一口气,说,“黎海东真够朋友!阿梅,你有一个好表哥!”“可是,派出所说,要交两万多块罚金才能放人。去哪里拿这笔钱?”刘丽梅愁眉不展。身旁三四个人也愣住了,你看我,我看你,束手无策。王福贵看看大家,毅然地说:“这样,我们合伙人一起出钱,凑够罚金,尽快让黎海东出来。”“什么?我们大家替他出钱交罚金?”农易阳三人几乎同时惊讶地问。“对!”王福贵站起身,手往下一压,像下一个重大决定,“金三角分销是我们的主意,有钱大家一起赚,被罚大家共同担。再说,黎海东在里面关押久了,还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变故呢?”“黎海东不是帮助公安破了一个大案吗?立大功的人怎么罚这么重的罚款?”农易阳不满地说。李构卫强两人气鼓鼓往门口走去,又折回来,反复走。刘丽梅叹气地说:“人家公安说,就是因为立大功,才从宽处理,不然,还不放人呢?要放人,得先叫齐罚金。哎!”王福贵问她:“阿梅,你们店铺能够拿出多少钱?”刘丽梅皱着眉头说:“我们金三角账目还有些钱,可是尽是三角债,你欠我,我欠他,这些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真正在手上的钱顶多一万块,还差一万块钱呢?去哪里找呀?”“那我们大家就凑齐一万块钱,让黎海东快点出来。”王福贵果决地说。卫强嘟着嘴,生气地说:“这么多钱,怎么能够凑得齐?我没有钱,早花光了。”“嘭!”大家吓一跳,只见李构脸色难堪,嘴歪着,一拳打在桌面上,气恼地说:“公安罚黎海东的钱,为什么替他交?我不干。”农易阳板着脸,看向一边,不出声。王福贵见自己的主意伙伴不接受,心里很失望。他想发火,但又想,越急越乱,老家那边还有六个合伙人呢,一定要想办法说服大家。他取出一支烟,点上,再掏出几根,递给李构他们。李构沉着脸接过,不吭声。农易阳卫强摆手不要。王福贵吐出一口烟,缓缓地说:“伙计们,我知道,大家做这份生意不容易。平日,我们天天苦盼着有货出境。那边有货了,我们千辛万苦,一路颠簸,挤住旅馆,经常饱一餐饿一餐。我们为什么要受这份苦,还不就是想赚钱吗……”没等他说完,卫强就气愤愤地打断他的话:“可是,我们刚赚一点钱,你又要大家把钱退出来,这不是让我们鸡飞蛋打白瞎忙吗?”李构猛呼出一口烟:“就是,白瞎忙一场。都是这个黎伍干得好事!让我撞见他,我让他好看!”农易阳看着他,赞同地点点头。王福贵也不生气,继续说:“你们三个先别急。生意生意,最关键的是人。我们先前跟黎总做生意,货款被他放高利贷,买卖做不下去。后来,我们才找到黎海东的金三角,合伙分销。一年来,黎海东诚信,从不拖欠我们,有钱大家一起痛快地赚。算起来,我们从金三角赚了不少钱,本钱已经拿回来了。出社会来混,就当作交些学费,我们大家就少赚点吧。你们别忘了,自打我们接上这份买卖,大家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蚱蜢,绑在一起,谁也脱不开谁。人家黎海东讲义气,没有把我们拉下水。这种时候,我们能够只顾自己吗?黎海东要是栽在里面了,我们一个都跑不了。”其他三个人光顾着心疼钱,听王福贵分析利害关系,知道事情严重,不敢反对。四个人决定赶紧坐车回去动员大家凑钱。陶晓伟听完王福贵讲完事态,脸色沉重地说:“我就担心这事。毕竟是水货,我们自己越境出货贩卖,不合政策。现在真跑不掉了,鸡飞蛋打白欢喜一场。”覃光亮气鼓鼓地骂道:“这算什么生意呐?做不到两年时间,就搞得一塌糊涂。生意本钱打水漂就算了,还要替黎海东交罚款。这是什么道理?我没有钱了。”刘江等几个人也是一脸愁容,不满地看着王福贵。王福贵又把道理和危险给伙伴们讲一遍。覃光亮还是气愤愤地说:“我就不懂了。货在他店里被没收的,我们只是卖东西给他,罚金就应该是他的事,我们用得着替他交罚款吗?”他心里愤愤不平嘀咕着:好不容易赚点钱,现在本钱没了,还让自己替别人交罚金,像割自己的肉一样难受。刘江赚来的钱也花光了,他愁苦地说:“公安罚他,又不是罚我们,犯得着帮他交罚款吗?”王福贵见众人不服,大怒,骂道:“你们自己好好想想!我们今天有买卖做,赚了钱,大家兴高采烈。你们不想想?钱是怎么赚来的?还不是靠大家合伙人一起赚的吗?如今生意砸了,你们只顾自己口袋里的钱,不顾合伙人处境,看不到自己面临的凶险。都傻了?做人能这么犯糊涂吗?”“你们心疼钱,谁不心疼?我和李构农易阳过境提货,出生入死,难道比你们轻松?我们不能只顾自己,做人不能太自私。就是只管自己,也不能只看眼前的脚拇指,要看长远。黎海东不出来,我们每个人头上都悬挂一把剑。什么都不要说了,赶快回家取钱。”李构覃光亮气还是难消,几乎同时骂道:“靠,都是广东佬害的……”大家见王福贵的盛怒,也不敢跟他顶嘴。当下,王福贵按出资比例计算每个人的赔钱份额,他们垂头丧气回家拿钱。半个小时后,又一个跟一个耷拉着脑袋回来,把钱筹集给王福贵统一管理。李构阴沉着脸,把他那杆自制猎枪也提来了。王福贵不解地问他:“我们上省城,又不是上山,你带猎枪干什么?”“我出门就喜欢带着。”李构喷一口烟,尔后接着说,“冤有头债有主……”“你别莽撞,这里已经够麻烦了,不要再给大家添乱了。”王福贵冲他喊。覃光亮臭着脸说:“我的钱花完了,就剩下这些。”说完,把钱扔到王福贵手里。王福贵一看,他要出六百,只丢过来四百块钱。这小子不痛快,算了,不跟他计较了,不够的数自己来补。王宗良听说买卖出事了,气急败坏地寻到陶晓伟屋后的树下,怒汹汹地骂道:“你们这些臭小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一千块本钱,是我多年积攒的血汗钱。我平日省着花,一斤咸鱼不敢买足秤,就买八两。好不容易省下来,相信你们,投给你们做买卖。如今,一千块钱,血本无归,就这么完啦?王福贵,你小子这不是要你爹的命吗?”一阵杂七杂八骂得唾沫横飞,“还有你哥,你姐的血汗钱,一下子就不见几千块。你就是剥了你的皮,卖了你肉,都补不回全家人的损失!”村里人知道王福贵他们的生意砸了锅,投本钱的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主事的人气愤找王福贵讨要本钱。没有投进本钱的人家暗暗庆幸,在房檐屋角看热闹。开始,他们一伙人还躲在陶家小树林里,后来找麻烦的人多了,他们无处藏身,只好跑到覃光明的棚屋躲藏。村里不少人家因为王福贵他们的买卖蛋打鸡飞,折本赔钱,家人争吵打架,孩子啼哭,鸡飞狗叫,……村里乱得像一锅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