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不染不知道莫别辞是什么时候和谷雨关系这么好的,见他们玩得开心,也不想继续做这盏讨不到什么好处的油灯了,趁他们不注意,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落得个清闲。
谷雨扯着莫别辞的肩膀,两人都喝了些酒,谁也不比谁好到哪去。称兄道弟的,连抛铜币这种小孩子才玩的游戏都拿得出手,一人说一个对方不知道的秘密,说不出来的就罚喝酒。
实在是不想看他们腻歪的白不染又单要了张桌子,吃酒想事,大好的日光被人挡住,抬眼看去,竟是花扬风。
白不染作笑,他喝了酒,也有些醉了,但此人是敌是友,他还是分的清。
“怎么着儿?破尘神眼的小花主也来这儿偏僻的地方吃酒啊?”
破尘神眼是江湖人士送的称呼,因为他的眼睛和常人不同,能够洞悉人心。
花扬风挡住了白不染要给他递酒的手,反手一扣,这酒便翻了个身。酒水一撒,声音本不大,不过在这没人说话的地方,多少显得有点渗人诡异。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扭过头看来,花扬风冲着他们微微一笑。
他也一身白,与白不染这身白,两人在这一坐,真像是从阴曹地府里出来取人性命的双白双煞。
接过白不染手中的酒杯,用自己带来的酒,重新倒了一杯,仰头喝了个干净,酒杯一扣。
“是啊。”他又倒了一杯,递到白不染的面前:“特意来这儿吃酒来了……白公子,白川景秀,我来赏景。”
“呵?赏景?”白不染酒清醒了,那酒水一口未动,拿过来,反手一倒,酒水便滴在了地板上,白不染抬头看去:“怕不只是如此吧?”
“白公子,你我皆在这棋盘之上,同为棋子,你觉的,谁是黑子?谁——又是白子?”
花扬风的笑总能让人觉得暖和,但他说出的话,又能让人的心凉个半分。
“不如我们来说说看,这棋盘之外,谁才是执棋人?”
这两人同时对视,气氛便更加奇妙诡异。
花扬风笑了,他笑的极轻,若不是白不染了解他,还真要以为花扬风今日出门又忘了吃‘药’,是抖出来的。
“还头疼吗?”
花扬风过了会便静下来,看着白不染的眼睛,江湖上传的好,都说花扬风和白不染两人的义父是死对头,这两人也理应是死对头,哪成想,人家不合那不过是演给别人看的。
实际上,私下交情还不错。
“惯病而已”
白不染无奈的摇摇头,一口闷了这杯中酒:“你这个‘还’字用的不好。”
“你那个新交的小兄弟,是叫莫别辞?”
“你不是都知道了?客套话就免了吧。”
花扬风看着楼上,莫别辞和谷雨玩心大发,一个比一个喝的高,只觉得眼睛疼得厉害,嘴角微微一抽,回过神来。
“七弦音廊的人,怎么看着这么……”
“蠢?”
白不染算是了解花扬风的,哪怕是他话说的并不完整,也大抵是能猜的出来的。
花扬风用手指,指着白不染,严肃用词:“正是!”
白不染抬头看了看莫别辞,苦笑摇头,谷雨靠着莫别辞,睡得正香,结果呢?这酒钱还不是得他白不染来付。
“义父要我来拿莫别辞身上的调符,难免会伤到你。”
花扬风顺着他的目光而去,虽不了解这二人,但既然是白不染的朋友,那自然也是花扬风的朋友。
闯荡江湖,多交几个朋友总不是坏事。
“酒钱我给你付了”
无头脑的说出此话,白不染也并不觉得稀奇,深吸一口气。
“你这是要……同我演戏?”
白不染想起花扬风刚不久说的难免误伤。顿时心下有了意。
花扬风回答:“苦肉戏。”
莫别辞赶了几天路,莫愁路就赶了几天路,等他回来之时,莫归隐正好在望塔眺望。
望塔,这鹰城最高的建筑物,从这里便可看到整个鹰城,站在天子脚下,便是第二个天子。
“阿父!”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莫愁路雄健有力的喊声,莫归隐大老远就听见了。
两人坐于桌前,莫愁路从袖子里掏出匣子,一开一合,调符便出现在眼前。
未免有心之人看去,就连柳知人,莫归隐都没让他进。
“二弟去了白川,这一路上遇到的事可真是多啊!没想到不仅碰上了幕都楼的小师妹,就连那江湖有名的别辞骨剑都给我见到了!”
“别辞骨剑白不染?他不是不爱打打杀杀?也来凑热闹?”
“阿父,俗了!难免不是朱颜改的调令。”
“这朱颜改,平时不问江湖事,总是一副孩子心性,还贪嘴,杀人风格。”仰头一笑,高傲的很:“我虽然不认同,但他若是友,那自然是好的。怕就怕……他抢那调符,干的事却是见不得光的!!!!”
难得见莫归隐一脸严肃,莫愁路那是心里笑开了花,脸上却是想笑又不敢笑,最后只能是憋的抖肩。莫归隐看见了也不说什么,反而是跟着他一起笑。
“那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白不染把莫别辞和谷雨各自安放好后,长发随手一甩,抬手给自己扇扇风,只觉得莫别辞重的不行。
花扬风靠着窗户仰着头听他说下文,也不作话。
说起来,他还要感谢花扬风来得及时,不然客栈里那么多人,还得想办法怎么处理。
“莫别辞手里可没调符。”
此言一出,花扬风的脸瞬间垮台,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个狗啃泥,满脸尴尬,幸亏白不染还在苦恼怎么给莫别辞谷雨摆姿势,才能让这两人醒来后不掐架,毕竟只有一张床。压根没看见花扬风的囧态。
于是等白不染回头再去看时,花扬风还是那副玉树临风,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样子。
“你倒是落的个清闲!”
花扬风站在这客栈里观景最佳的窗前,往外看去便是水乡小镇。窗外喧哗,还有几个已成家的女子相互作伴去共水里洗衣。
白不染总算是空出了手,他站在花扬风的右侧,皱着眉头看了会他,特高傲的看着窗外。
“再往前去便是水居镇,过了水居镇便是白川,小花主,你不会还要跟我回白川吧?”
“你义父会杀了我的~”花扬风的大脑已经自动脑补要是真的不打声招呼就和白不染回白川。
朱颜改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义子被自己‘手牵手’,那场面估计就算不气的吐血,自己也不会好到哪去。
会死——
白不染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觉得和他站在一起还挺掉价,但没办法,谁让他花扬风是自己兄弟。
鄙视的眼神花扬风可忽视不了,他陪作笑,全然不顾白不染有可能会比朱颜改还要早的杀了他。
“到了鹰城,我义父也会杀了你的!”
“在你义父想杀我之前,我义父会先杀了你!”
白不染毫不客气的回怼。
“先说好,我会让死士去杀莫别辞,我杀你,免得他没轻没重的。”
“我觉得你会公报私仇!”
“我义父的人暗处看着呢!”
花扬风眼神暗示白不染,花辞树的死士接收白不染的目光,瞬间用手做掩饰,满脸精彩。
“那你还敢来见我?!”
“噗……”花扬风双手一拉,窗便关上“小孩儿这是关心我啊?”
“正经点!”
若是平时,花扬风敢这么叫他,白不染定是不会罢休,就算是绕白川三圈也要宰了他,但这次不同,监视的人是花辞树的死士,就算花扬风杀得过,那也不方便动手。
是关乎花扬风安危的!
“放心,我自有办法骗过去——”
一到冬天,这天就黑的越来越快,莫愁路哼着小曲,喝着独酒,一个人悠哉悠哉的。
“莫大哥!”
抬眼看去,是花小柔,知道她一个女孩子喝不惯酒,便吩咐下属,去取上好的茶叶来。
莫愁路满脸笑容听着花小柔抱怨花扬风。
“莫大哥!你不知道风大哥多可恶!说不过我,便在茶里下迷药,叫我好是睡了两宿!”
“噗哈哈呵!”莫愁路刚把手中的酒喝完,就笑个不停,反而被花小柔打趣。
“莫大哥!风大哥可恶就算了!怎么你也打趣我?!”
他急忙摇头摆手,连忙解释“我可没那个意思,你风大哥他做事风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还要和他比?!”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不是找着被下迷药吗?嗯!?”
“小柔啊~你也知道这江湖中事,麻烦、繁琐、险恶。你风大哥说的对,你不能掺和!”
花小柔一脸震惊的看着她爱慕的男人,指着他发怒气。
“莫愁路!我哥觉得我不能就算了!你居然也说我不能?我真是白瞎了眼,对你这么好!”
“唉唉唉!你别砸我酒啊!上好的酒!”莫愁路躲着花小柔扔过来的酒杯“不是!它贵着呐!你轻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