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呼啸,似千百利刃,雷霆万钧,猛烈撕扯着黑雾,而黑雾浩浩渺渺,竟一丝不散。
阴森森的浓雾中,一个装青城山束的弟子,双手纷飞,脸色开始有些慌乱,他能感觉到同门就在不远处,但不停地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而且好像愈离愈远,无助的孤独化作了让人绝望的恐惧,紧紧抓住了他的心,他疯了一般地施法,瞪大着眼睛,仍如瞎了一样,什么也看不清,更冲不出。
隐隐,一道黑影,“谁?”他喝道,心头狂跳。
已被血污染成斑驳的獠牙,映入他惊怖之极的瞳孔,张翼如夜,一声惨叫戛然而止,他几乎忘记了抵抗,咬掉了半个脑袋的尸体直坠洪流……
闷闷的惨叫此起彼伏,无论士卒天师,甚至诸观的修道者,双目若盲,而妖兽却似毫无妨碍,妖焰汹涨。
“是继续追呀,还是回去找他们?”心儿边飞边紧紧盯着水面隐约一团快速移动的巨大黑影,迟疑道。
“追呀追呀!”月儿目不斜视。
“这雾突如其来,太奇怪了,他们怎么办?”
“有小鹿和小虚呢!不用担心!小蚓连父亲当初都没有找到它,这次坚决不能叫它跑喽!”
“这个笨蛋不会一直在妖界呢吧?”
“所以更要抓住它问问啊!”
“嗯!好!”
“小蚓,你给我俩站住!”二女大喝道。
那团黑影跑得更快了。
“这家伙本来就笨,现在居然连圣主都不认得了,哪会听咱俩的!”
“那就先暴揍一顿再说!”
“嗯!”
“小蚓,你给我俩乖乖站住,就不打你!”二女一兽越追越远。
雾如死海,周围影影绰绰,“人都在吗?”应龙高喊道,“知秋?”
“这雾太邪门了!”监兵道。
“我在!”巫咸道。
“在!”近千人异口同声。
“心儿月儿去追小蚓了,其余都在!”壁水貐道。
“知秋?”应龙再次喊道。
“我和师姐在呢!”漱玉应道。
“哦!”应龙心头一宽。
“我说你这偏心也太明显了吧?”执明凑近,似笑非笑轻声道。
“这两天,我都习惯了!”监兵耳尖,插缝补刀。
应龙无语,干咳两声,多少有点尴尬,“你们仨还能跑丢了吗?!”
“那可不一定!”
“这是到哪了?”应龙忙转移了话题,“陵光,放把火看看!”
一阵沉默。
“陵光?!”应龙柔声柔气叫道,刚才关心则乱,估计这妮子又生气不理自己了……
还是沉默。
“陵光?!”心里已经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应龙加大声音喊道。
执明监兵也收敛了笑容,传音呼唤,四下寻找。
“人呢?”应龙急了。
“刚才明明和我在一起呀!”执明变了颜色,怔怔道。
“我靠!”应龙又气又悔,憋闷难当,想骂偏偏不知道该骂自己还是骂陵光,“快找!”
“怎么找啊?”监兵环顾浓雾,满脸慌乱。
应龙强稳了稳心神,尽力平静道,“咱们三人各领自己神兽,分路寻找,张月鹿翼火蛇与巫咸其他所有人原地待命!”
“嗯!”
“可咱们仨最多三个方向,那个方向呢,谁去?”监兵道。
“不会斜着找啊?!”应龙气急吼道。
“我错了,听你的!”
“我去那个方向吧!”如空谷琴音,知秋道。
“别添乱了!我们变了身,在雾里都目不过数丈,你能看见什么?!”话既出口,应龙一顿,放缓了语气道,“你们平安就好,何况如果陵光未走远,一会儿就回来了呢?!”
“我知道轻重的!”知秋静静道,“漱玉,走吧!”
“哦!”
“知秋……”话音未了,衣袂声起。
应龙只觉得脑里翻江倒海,简直要炸开了。
“怎么办?”监兵左看看右看看。
“我去追她俩!”应龙下了决心,太危险了,无论如何,他也绝不可能眼睁睁地等着知秋漱玉去送死,而且,他隐约猜到,知秋为什么走,“壁水貐箕水豹巫咸留下,执明监兵你们俩分路去找陵光,张月鹿你与翼火蛇去另一个方向,谁找到了,立刻传音,如果走得太远,不管找没找到,半天后都回原地!走吧!亢金龙!”说着,身已跃离箕水豹,袍袖一扬,一道金光,驭北而去,亢金龙一耀当先。
风驰电掣,随着亢金龙,手一拈,符篆若鱼,低喝道:“陵光,再说一遍,回来,现在立刻马上!”
依旧无声无息。
两指间一簇明亮的火焰,陵光冷冷看着,传音符迅速化作灰烬,应龙的声音袅袅消失。
她停了停,不知为何,眼圈好像微微有些泛红,是伤心吗?难道自己居然要哭了?轻轻吸了口气,抚抚星日马的头,发涩道:“小星,你说咱们去哪呀?”
星日马恍若未闻,一双翡翠般的眼眸清澈而警觉。
“没事的!”陵光慢慢挺直腰,美丽的面庞渐渐冰峭,低语道,“哪都好,不见到他就好!走吧!”
星日马未动,脊背处星云般的花纹却忽然大亮。
“怎么了?”陵光一愣,璀璨四放,玄牡弓流霞溢彩。
“宿兽就是宿兽,伤势虽然未愈,神力犹在啊!”一个阴沉的声音悠悠道,似在千里之遥,又似近在耳边。
星日马仰颈长鸣。
“穷奇?!”陵光心头骤然一沉。
上不见头,下不见尾,倏忽而至,一双似无边无际白惨惨的骨翼,黑雾中,分外醒目。
星日马倒踏几步,火红色的毛鬃无风飘扬。
陵光抬弓,眼神凛冽。
“不用紧张!”穷奇高高在上,低沉笑道,“我就是找老朋友叙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