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巍峨幽暗的殿宇,矗立着根根厚重的岩柱,一尊尊恐怖狰狞的怪兽石像或蹲或立,如鬼影幢幢,栩栩如生,皆数丈之高,俯瞰而望,深处,一个巨大的黑影低沉道:“你们曾言,进行得非常隐秘,怎么还会让人追查得到?!嗯?”
“我们以为……”堂下一人颤声道。
“而你们呢,”黑影冷冷打断了他,转向另几人道,“就那么被堂而皇之地安插了细作?!”说着,他缓缓扫视诸人,“因为你们这帮蠢材,本来很顺利的事,结果让我只好再去浪费时间和精力,现在孤竹又轻而易举地结束了战乱,毁了我几十年的局,之后他们很可能与中州结成联盟,对抗我!本来,我还需几天才能最终准备好,如今却不得不提前!你们说,是不是应该把你们都扔进天窟?!”
“圣祖恕罪!”几人吓得浑身战栗,觳觫伏首。
黑影不语,沉默了片刻,方道:“算了,念你们忠心耿耿,此次暂饶,若有下次,哼!”一声冷哼,回荡不绝,寒彻骨髓。
“谢圣祖谢圣祖!”
“去吧!”
“是是!”
空旷的庙殿,阒寂无声,半晌,黑影忽然悠悠叹道:“应龙,你们怎么还这么幼稚!”
孤竹,青丘之城,大小部落氏族几千人齐聚白塔。
又是数日过去,应龙焦坐客舍,简直要疯了。
“你看紧赤熛怒!”应龙对执明无奈道,“别让他把白塔点了!”
“都迫在眉睫了,他们小议完了大议,不议会不会死啊?!”监兵切齿道,“我看不如直接去找葛天!”
“没用的!”应龙摇首道,“还是去找吴回问问吧!”
“你们还有完没完了?!”见到吴回,应龙毫不客气。
“各族要么得出兵,要么得出粮,哪有那么容易!”吴回苦笑道。
“这是整个人界的事,对于每个人都生死攸关,有何推诿难决?!”应龙怒道。
“即使决定出兵,出多少?怎么出?”吴回道,“如果南赴西镇关或增援西王母,若妖族分兵经寒暑之水,绕不周山,自西北进攻孤竹,如何抵御?五国联军,谁来统率?”
“你们还想得真多啊!”应龙无语。
“兹事体大,岂能不慎?!”
“呵呵,”应龙笑了,“你们当初决定进攻中州,为什么不慎重点?!”
日下,穷桑之城。
一座府邸,“主上,咱们出兵吗?”
“你说妖界入侵,会从哪里开始呢?”黑齿反问道。
“当然是西王母啊!”
“西王母挡不住,中间还隔着中州孤竹,千里之遥,咱们着什么急?!”黑齿冷笑道。
“可是王上……”
“这几日议事,你可看到我那几个兄弟什么嘴脸了?!”黑齿眼眸一闪,沉声道,“谁不是心怀鬼胎?!随父王议吧,咱们慢慢地拖!”
西王母,楼兰之城,王宫。
“中州孤竹日下还没有回音吗?”柏皇居高临下,端坐蹙眉问道。
“我已遣使多次求援,但至今,皆未答复!”三苗从容躬身道。
“传桑扎觐见!”
“王上打算?”
“命他为使节,亲往中州!”
“是!”三苗俯首,恭敬退出。
夕阳西下,夜幕正在降临,桑扎一步步拾阶而上,身后,黑暗渐渐吞没了城邑,并开始向他的背影漫延而来,但那高高的殿顶,依旧洒照着余晖。
“王上!”桑扎敛袖深深揖礼。
“桑扎,我耽于修炼,好久没有见你们了!”柏皇温声道。
“臣知道,也很挂念王上!”他抬起头,心情有些激动,更是有些沉重。
“我想命你前往中州,你可愿意?”
“臣不敢辞!”桑扎稽首,接着顿了顿,缓声道,“只是臣很意外,大主祭居然没有匿旨不宣!”
“此话何意?”柏皇皱了皱眉道,“我已说过多次,何况你为老臣,不可心存偏见!”
“禀王上,”桑扎缓声道,“自妖界集结大遗之野,大主祭从未派遣一人去他国求援!”
“什么?!”柏皇一怔。
“而且他以抵御妖兽大军为名,悉征王族部众尽发疆界,如今只有他的亲信将领和金甲卫守护都邑了!”
字字入耳,柏皇双眸不由一凝,主国万年,她怎能不清楚这会意味着什么,厉声喝道:“来人,速传三苗进宫!”
“希望不算晚!”桑扎轻轻叹道。
叹息未了,隐隐的,宫外一片哗乱。
才出殿门传旨的侍卫跌跌撞撞地跑回,惊慌失措,“王上,金甲卫冲上来了!”
“桑扎,速领王宫侍卫保护郁莟!”柏皇霍然而起,话声中,微微一晃,已然不见。
漫长雄伟的石阶,喊杀冲天,戈戟蔽目,一眼望不见尽头的铠甲映着熊熊燃烧的火把,金光闪烁。
柏皇负手兀立,静静凝望。
呐喊猛地一停,所有士卒同时仰首,那道头顶之上的身影,一如往昔,雍容华贵,站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之前,似与天齐。
“你们想做乱吗?”声音威严而平和。
随着喝声,如洪水般奔跑的脚步骤然一顿,有的士卒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
“退下,恕尔无罪!”柏皇环顾道。
持戈的手冒出了冷汗,皆不敢直视,低下头,面面相觑。
“退缩者斩!给我杀!”一名将领忽嗔目喝道,踊跃而进。
“逆子当诛!”柏皇淡淡道,轻轻抬手一指。
才跑了两步,那人倏地一僵,仰面摔倒,咽喉一点血痕,死尸顺着石阶滚落而下,后面人吓得一躲,面色苍白,无人敢扶,只有火把仍然滋滋地燃烧着。
王宫侍卫已聚集而来。
“擒首逆者有功,从者不问!”柏皇缓声道。
“是!”应声如雷。
“柏皇,你今夜的对手是我!”忽明忽暗的夜幕间,微微扭曲,一个瘦骨嶙峋的老者,麻衣赤足,凭空而现。
“蒲衣?!”柏皇的脸色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