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女剑光芒大放,一抹流光自剑脊划掠而过,道道夔纹倏然一亮,巨大的虚影,单足兀立,一闪而没,而仰天怒吼之声,宛如滚滚震雷,回荡不息,剑芒吞噬了双眸闪过一抹决绝的神斗,骤涨数丈,剑茎望天,竖立苍穹。
“我靠!还有人剑合一?!”那人愕然,思女剑一冲而下。
石如齑粉,漫空碎雨,思女剑光芒愈盛。
“合!”那人大喝。
石如洪流,似惊涛奔涌,咆哮不绝,整个天空,昏暗如暝,铅一般的乌云越压越低,重重汇聚,而一束阳光,穿透而过。
剑芒渐弱……
漆黑的大地现出了一团光亮,剑芒终于撕开了最后一层石流,然后,无声无息,化作点点流星,巨大的虚影,仰天怒吼,刹那的璀璨照彻天地俱亮,旋即湮灭。
神斗浮现,重重掉落。
“嘭!”水花四溅,潺潺溪流,神斗慢慢沉入水底。
那人脸色微微苍白,呼吸粗重,明显耗费了极大的灵力,双手一敛,天空复明,双眼凝望着神斗,伫立片刻,徐徐而降。
如果之前,神斗死了,他毫不奇怪,但现在,他几乎不敢这样想了。
神斗一动不动。
渐近,溪水忽然沸腾,冲天而起。
“果然!”那人腾空,眼见一道霓虹,九彩斑斓。
“真是打不死的小强!”那人切齿道,身影一闪。
霓虹未及太远,神斗现身,溪畔,一个趔趄,险险摔跌。
“怪不得现在中州四极道宗诸门皆传你为十曜!”那人降落身形,走向神斗,颔首道,“还能打吗?”
“你毁了我的思女剑!”神斗转身,缓缓直腰,抬袖擦了擦嘴角涔涔的血迹,虚弱地笑了笑,道。
“什么?”
“我用了七年,”神斗盯着他,道,“它融入了我当初所有的青涩愤怒梦想思念温暖,居然被你毁了?!”
“什么?”
“你去死吧!”神斗吼道。
“你疯了!”那人怒极反笑,双手阖拢,溪畔石子俱起,盘旋如龙,飚射似箭。
神斗右袖一扬。
乳白色的星辰静静地漂浮在一片淡淡的碧蓝之上,环绕着此刻映耀得如神一般的神斗,浩瀚如河,川流不息,若明若暗,美丽之极。
石子如烟。
“什么?”这也是那人最后的闪念,随即,一只冰冷的手捏碎了他的头颅。
神斗一伸手,一把抓住一颗欲飞而走淡淡金光的浑圆晶丸,指缝间金光溢出,隐隐哀鸣之声,那人骇然大睁着双眼,了无生息,在神斗面前,慢慢软倒。
溪畔,星河熠熠流动间,神斗凝望着手中的晶丸,“我没想杀你,可是你死追不放!而且毁了我的阵具,毁了监兵叔叔送我的泥偶,毁了我的思女剑!”神斗顿了顿,“没有什么人剑合一,你对我太了解了,但你肯定不知道,我还有据比,所以你再谨慎,也不会知道到了地面就是死!”
说罢,神斗手一握,竟一声凄厉哀号,金光消散。
“谢谢您,大主觋!”神斗举袖,星河不见,洛书飞回袖口,心头不由一暖。
没有它,自己恐怕死定了吧!
若唤据比,那人一定会发觉!泥偶融入思女剑,突破石阵,掉入溪水,自己早躲进青葫,逃走之际,激荡溪水,悄悄召出据比,再引他到地面,最后洛书护身,百丈之遥,据比须臾而至。
“思女剑!”神斗默然仰首,蓝天白云,都散去了吗……
良久,神斗召回据比,望向那具渐渐冰冷的尸体,“哪个鬼畜和我这么熟,还特意派了个金丹来追杀我!”神斗咬了咬牙。
这一战,神斗几乎拼尽了所有,包括思女剑。
盘膝而坐,心潮依旧起伏,那不仅仅是一柄剑……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缓缓入静。
傍晚,神斗放眼四顾,层峦叠嶂,郁木葱茏,雀鸟鸣啭,空谷回音。
“这是哪?”他只敢肯定自己仍在中州,思女剑毁了,卦轮尚不知其法,总不能一路彩虹遁到西王母吧……
神斗俯身,在那人怀里一掏,没有让他失望,掌间已多了一个乾坤袋。
灵识轻探,很多东西对于现在的他都暂时没有什么用,不过,倒还真有一件灵器,神斗取出,似剑似刀,锋长五尺,宽六寸,单刃直脊,厚一指,前有尖,通体镌刻云纹,青光流溢,茎足有二尺,似双手握持,微微挥动,竟隐隐有潇潇雁鸣之声,哀而不伤。
格如双翼,镂二字:鸣鸿。
“尊器?!”神斗两眼放光,“这家伙,不是凡人呢!唉,看在它的情面,让你入土为安吧!”
一切妥当,神斗再次盘坐,将鸣鸿放于身前,手抚剑镡,全神贯注,灵力如游龙,顺延而入……
一炷香后,神斗收手,满脸郁闷。
“见鬼,人都杀了,灵印偏偏破解不了!”神斗咕哝道。
所有东西和鸣鸿皆放入自己的乾坤袋,神斗无奈地叹了口气,今晚只能大地为榻天作被了。
旭日如焰,染遍层林。
神斗辨了辨方向,还是先回王城吧,女节恐怕等急了!那日一幕一幕,滴滴泪水,浮涌心头,不禁一阵愧疚!
青臂伸张,刚欲起身,远远的,忽听隐约传来断断续续的哀哭之声。
神斗奇怪,高山流水,透着诡异,当下循声而去,只见沿着溪畔,一群人衰绖麻衣,四人为首,肩扛一卷苇席,人人面带悲伤,垂泣而行。
“天葬?!”神斗一怔,妙乐国,百姓在漏泽园皆有祖茔,但自尽者,因违逆天道,不得入内,皆从天葬,以赎其愆,所以若非极大的冤痛,无人为之。
神斗心头转念,微一犹豫,走近稽首道:“敢问发生了什么?”
众人一顿,同时扭首,多有愠意,再见是个道士,稍稍缓和,一老者出伍道:“是我的儿媳,小俩口一时龃龉,竟是想不开,吃了夹竹花,唉,劳仙长挂问了!”
神斗闻听,又是好气又是有些怜悯,不知为何,忽想起自己与女节拌嘴,心头一软,道:“几日吃的?”
“前日!”
“可不可以让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