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西王母,”仪狄缓声道,“柏皇愈加不理政事,无论大小,尽由三苗决断,无人能谏!三苗权势熏天,早生了窥测之心!而西王母若乱,必祸引中州!”
“哦?!”神斗亦曾听说,但向未虑及于此,沉吟道,“柏皇统御已数万年,又臻至尊,三苗焉有倾覆之力?!”
“再凶猛的老虎,打了盹儿,也斗不过一条毒蛇!”仪狄晒笑道。
“百姓能服从他吗?”
“三苗之举,实伤国祚!但百姓尽顾眼前之利,谁愿想得长远?!”仪狄叹息道,“而且据我所知,三苗与妖界暗通款曲!”
“什么?!”神斗一惊,女节始终静静地听着,此刻亦是一怔。
“但究竟所谋何事,不能确知!”
“难道是谋图柏皇吗?”
“便是图谋,三苗应该还不敢借助妖界,否则百姓很难答应,何况中间又隔着昆仑山,岂能袖手不管?!所以,我想回禀大主觋,以定裁夺!”
神斗不语,脑海念头急转,这些事对他来说,似乎生疏了些,长吁了口气,才欲说话,忽听后屋传来几不可闻的一声轻响。
“谁?!”神斗不顾其他,足尖一点,身如鬼魅,径冲入屋,却见刚刚还在和他说话的仪狄已在身前。
“仪狄先生!”
“嘘!”仪狄再无龙钟之态,双目锐利如刀,良久,稍显缓和,“没事了!”
“怎么回事?”神斗虽然没有应龙的小天眼,也能定人灵气,周围似乎毫无人的踪迹,但那声响从何而来?
“唉,一个偷酒的小贼!”仪狄摇头苦笑道。
“小贼?!”神斗愈觉怪异,哪来的人?!女节随后,更是莫名其妙。
“这个无妨!”仪狄道,“有件重要的事须要提醒王子,楼兰将举大典,鱼龙混杂,你虽然没有来过西王母,但你在丹道大会上一战成名,不少道观都认得你,切不可暴露行踪!”
“嗯!”神斗点头,问道,“什么大典?”
“太晚了,先回吧,明日再说!”
“嗯!”神斗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盒,笑道,“此物虽少,但想您应该会喜欢!”
“哦?”仪狄一怔,接过打开,两眼倏然放光,“这是积石山的虫草?!”
“先生名不虚传!”神斗由衷赞道。
“哈哈,好!好!”仪狄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虫草,笑得须眉皆颤。
归途。
“刚才怎么回事呀?”女节问道。
“不知道,不过既然仪狄说没事,应该无妨!”
“三苗真会与妖界勾结?”
“妖界追杀我,西王母则先有勾龙勾虺,后有雄伯,没勾结才怪吧!但究竟所谋何事呢?”神斗望着茫茫夜色,好像在问自己。
刚进客舍,就见心儿月儿气势汹汹地堵在门口,“你俩背着我们去哪幽会了?”
“不行吗?”神斗无语道,女节脸一红。
“哼!”月儿忽然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那么偏僻的破巷子有什么好玩的?”
“你们……”神斗女节瞠目结舌。
“还喝了酒……”
“嘘!”
“怎么了?”二女奇道,“这有什么遮遮掩掩的?”
“原来是你们!”神斗恍然道。
“不是我们啦!我们根本没进去!”二女仿佛知道神斗想说什么。
“你俩没去偷酒?”神斗疑道。
“酒,我们才不偷呢!”二女不屑道,随即神神秘秘地一左一右靠近神斗道,“你们想不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怎么回事?”
二女嘻嘻一笑,转身就走。
“喂!”
二女不理。
神斗无奈,“先不要和应龙叔叔他们说!”
“为什么?”二女回首。
“那你俩想不想随我们去?”
“嗯,”月儿歪头想了想,“成交!”
“你怎么这么快答应他?”心儿道。
“无所谓啦!”
“好吗?”心儿眨了眨大眼睛,好像觉得哪里有点不好。
千舍台,依山而建,层层而上,足有千间,皆是蓬屋茅舍,只有大小之分,再无其他不同,自建观以来,从不供天,亦不供地。
最高台,茅舍简陋,一瘦骨嶙峋的老者,麻衣赤足,盘坐蒲团之上,双目阖拢,平静似水。
一人立于其下,也不知道说了多久。
老者无动于衷。
“蒲衣观主!”那人实在忍不住了,语气开始变得强硬,“千舍台乃是道宗二十四玄门之一,弟子惨死,竟不理会,岂不招惹同道耻笑吗?!况且,如何向我家主人交待?!”
蒲衣始终不语。
那人又羞又恼,愤然甩袖而去。
“观主,”旁边一个侍立弟子冷冷道,“区区一个管事,敢如此叫嚣,是否给他个教训?”
蒲衣眼仍不睁,摇了摇头。
三苗府,那个管事气急败坏,在他想象中,三苗一定会暴跳如雷的。
但,三苗只是眉毛动了动,随即如常,“下去吧!”
“见了鬼吧!”管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还是他所习惯的主人吗?!
就在他极不情愿转身之际,终于,听三苗又道:“神斗还在普明宗吗?”
他从未见过神斗,可此刻他无比渴望自己的回答是没有,所以他居然保持了沉默。
“一旦下山,马上报我!”三苗道。
“是!”管事很快乐,他简直压抑不住自己的冲动,马上去普明宗把那个不知为什么忽然恨之入骨的神斗拉下山来,哪怕面对普明宗,自己只是一个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