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哞”,黄牛霍然回首,黯淡昏浊的双眸倏地闪起一道炫目的神光,瞬息掠过数人,接着,一转身,奋蹄而去。
“我靠!还真是头神牛呀!它跑什么?!”监兵瞠目结舌。
“笨蛋!当然是愿意待在人间,不想跟咱们走啊!快追!”二女跺足道。
几人从后急追。
转眼间,只剩下义叟如木雕泥塑,呆呆伫立。
风驰电掣,铁链绷得笔直,神斗如风筝一般,身体悬在半空,衣衫如鼓,几乎睁不开眼,惟听得耳畔轰轰如雷,脸刮得生疼。
澎湃的水流渐渐清晰可闻,神斗强睁开眼,汹涌东流的白水越来越近。
“我咄!”一声骇呼,黄牛带着他,纵身投入河中,水激扬如雨。
青藤暴伸,劈水紧紧缠住神斗腰际,冲势猛地一顿。
黄牛一挣,岸畔苍树骤弯,虬根破土,咔咔欲折。
应龙一声叱喝,方圆数丈,整片树林竟齐齐摇动,无数枝蔓同时朝河面疯般怒长,如金蛇狂舞,与水中青藤刹那死死扭结在一起,几如十余人合抱粗细。
鲛珠,碧光柔和,呼吸无碍,眼见着身躯渐如磐石,神斗悄悄松了口气。
黄牛连挣几挣,忽然一声怒吼,稍松的右臂登时伴随着如潮涌般的疼痛,宛如生生撕开一般,倩影如鱼,一双柔荑已帮他抓住了铁链……
接着是监兵……
河畔,地面四分五裂,如蛛网到处蔓延,泥土簌簌。
“撑不住了!”应龙大吼。
陵光张弓。
“不要!执明,你下水!”心儿月儿娇喝道。
执明无暇思索,飘身而起,风传入耳,“悄与言,当众宿归天时,不归,必殃及池鱼!”
一道水线,执明寸襦不湿,顷刻及近。
虬角如刀,执明一闪,已执牛耳,不待黄牛甩脱,俯首低语。
暴躁的黄牛终于渐渐安静……
铁链缚树,几人气喘吁吁地盯着蜷伏于地悠悠然啃食青草的黄牛,尽皆无语。
“我咄!它还吃草!”监兵恨道。
“看,人家讨牛来了!”执明笑道。
义叟踽踽走近,神斗自觉理亏,忙上前稽首道:“老伯,此为神牛,非人间之物,我会让广惠仓另补您一头犍牛的!”
“我知道它是神牛!”义叟平静道。
“您知道?”
“嗯,”义叟缓声道,“我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先祖时,有一天,见它伏在门口,伤很重,从此,便与我们一起生活了,到现在,也算不清多少代了,所以,它不仅是我家的牛!还是我的家人!”
“呃!”神斗一时无言以对。
“老伯,它除了活得长,还哪象神牛啊?”监兵转移话题。
“它会屙金粑粑!”
“金粑粑?!”几人表情变得精彩之极,全不由自主地看向黄牛,“呕!”监兵做呕吐状,黄牛恍若不闻。
“但是我没有要!”义叟淡淡道。
“为什么?”
“因为那不是我的!”
众人无语,皆有些肃然。
“老伯,”应龙语气明显多了丝敬意,道,“我们此次可以不带走它,但是它早晚要离开的!”
“我知道!”义叟摇了摇头,神色黯然,“我知道!”
“那您……”监兵欲言又止。
义叟不语,缓缓起身,走向了黄牛,黄牛仰首,眼神变得温暖。
“你愿意跟他们走吗?”义叟弯下腰,摸着黄牛的头,道。
黄牛只望着他,一动不动。
“以后好好的!”义叟说着,慢慢挺直身,眼眶湿润,点了点头,往林外走去。
黄牛一直望着他的背影,久久,最后哞了一声……
“看来,缘分未尽呢!”执明悠悠道。
“黄牛和义叟吗?”神斗道,微微伤感。
“你抢了人家的牛,也许早晚要还的!”执明妩然一笑。
“它叫什么?”监兵问二女。
“牛金牛呀,可以叫它小牛!”
“小牛?!”监兵上下打量了一会儿,“感觉带着它,很丢脸呢!”
“是吗?!”二女扭头,“小牛,变一个给他们看看!”
齐刷刷的目光中,黄牛慢腾腾站起,抖了抖。
“就这样,变完了?”监兵揶揄道。
话音未落,金光大放,灿然生辉,天地俱亮。
“接着去哪呀?”半空,执明翩翩坐在通体金灿灿的牛背之上,优雅动人地问道。
心儿月儿又开始闭眼乱点,“东南西北……”
“切!”
“西边!”
夜,憩息森林。
神斗悄悄起身,找到箕水豹,拽了拽他,有很多事,自己想弄清。
“做什么?”箕水豹睡眼惺忪,有点不高兴。
“来,问你点事!”神斗轻声道。
“什么事,鬼鬼祟祟的!”箕水豹嘟囔道,仍然跟着走了。
寻了一个僻静之处,神斗道:“能告诉我,当初是怎么跟随你们圣主的吗?”
“自幼,他们就收养了我们呀!”
“你们父母呢?”
“没有父母,”箕水豹挠了挠脑袋,“记不清了,好像圣主说过,我们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掉下来的?”
“嗯!”
“后来呢?”
“后来,圣主就带着我们和人类打架了!”
“为什么?”神斗连忙追问,这是他最关心的。
“不知道!”箕水豹努力想了片刻,摇首道,“不过他们太厉害,最后打败了,圣主也找不到了,我只好藏起来疗伤,等着圣主有一天接回我们!”
“除了你们,还有谁?”
“很多很多的灵兽啊!”
“你认识妖兽吗?”
“当然了!我又不是一直不出来!”
“那时候有妖兽吗?”
“没有!”箕水豹坚定道,“好像不少灵兽是有些与众不同,但绝不是这帮讨厌的妖兽!”
“你肯定应龙叔叔他们是你们的圣主?”神斗沉吟了一会儿,问道。
“不太像,”箕水豹微微迷茫了一下,随即道,“不过血脉气息一模一样,我们不会感觉错的!”
“那时的圣主什么样?”神斗问道。
“神通广大,顶天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