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刃烈焰刹那湮没,雪白的天空中,一人瞪大了眼睛,瞳孔里充满了不敢置信的恐惧,如断线风筝一般,重重砸在一间屋顶,瓦碎梁塌,尘烟飞扬。
一道白光倏起,另一个贼消失无踪。
“咦?!”神斗一怔,“这家伙居然会光遁!”说着,急环顾一眼。
碧水荡波,俄化狂涛骇浪,壁水貐巨尾轻摆,倾如瀑布,滂沱而泻,滚滚湍急,冲阻得群贼不由一顿。
轰隆,地面凹陷,青龙将一贼掼的骨断筋折。
白虎巨掌挥落,若无坚不摧,一贼劈裂两半,血肉横飞。
周身火焰缭绕,火凤双翼扇动,如金蛇狂舞,一贼衣衫尽燃,一声惨叫,顷刻化作黑炭。
凌厉无边,龟蛇穿梭,毫发无伤,蛇头一摆,已咬住一贼,尖锐的獠牙深深穿透胸腹。
金色的鬃须迎风飘扬,奎木狼仰天长啸,迅如闪电,一贼的头颅被拍的粉碎。
金光曳空,亢金龙庞大的身形陡然虚幻,如流星一闪,瞬间自一贼背后洞出,再次显露之时,贼如齑粉。
箕水豹弯臂似弓,右手虚拉,一抹青光随之而现,群贼但觉双目刺得一痛,一贼已坠。
仅片刻,群贼亡半,溃不成军,余者面无人色。
“果然是天谴!”诸道士都躲进山林,探头缩脑,莫不惊骇。
“咱道观可要毁了……等观主回来怎么办啊?”
“能保住命就万幸了,最多这破道袍,不穿了!”
“就是,还不是观主引来的这几个灾星……”
“嘘,你想死啊!”
左方,贼渐近,叶光纪负手而立,将距丈许,忽张口一喷,陡然间,银珠飞溅,点点滴滴,似水似乳,流光溢彩,那贼一窒,水过处,涟漪不兴,尸骨无存。
神斗轻吁了口气,收回目光,转对女节道:“你继续守着,我去追,不能放走他!”
“嗯,小心些!”
“我知道!”神斗说着,微微拢目,空中,犹残留着一丝淡淡的光影,神斗最后望了眼西南,脚尖一踏,风驰电掣,转瞬变作了一个黑点。
数百里外,神斗停住了身形,光遁,在遁法中,非常罕见,会者寥寥,自己毕竟也是机缘巧合。而那贼居然会光遁,倒委实出乎意料之外,但也正因为如此,神斗知道自己追上他了,而且,应该就藏在附近,像一头等待攫取猎物的狼,可始终,听不到一点点的动静。
青臂伸张,合拢胸前,神斗兀立半空。
一炷香……
迎着风,衣衫猎猎,神斗一动不动,他在等,也是在赌,赌那个贼真得藏在这里;赌两个人的耐心;若贼一旦出手,必然觑准时机,蓄势一击,神斗还赌自己能不能躲得开!
两炷香……
莫非自己猜错了?只有风,沙沙吹着林叶,神斗的手心已微微潮热,他缓缓转身,面向东北……
而就在神斗转身之际,西南一处山丘,倏然一亮,一线白光,无声无息,快如闪电,竟至背心。
虹光九彩,随之而起。
那贼一击后,看也不看,刚欲走,一怔回头。
“终于现身了?!”彩虹敛尽,神斗笑吟吟道。
“你怎么躲开的?”
“你急着想逃,当然得先杀了我,却一直忍着不动手,我就想,是不是你正面对着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我又赌了一把,转过了身,所幸,赌对了!既然知道你在哪,还会躲不开吗?!”
“小觑你了!”那贼冷笑道,接着脚驭一物,黑黝黝,形似八卦图,升空遥峙。
“你不是残徒吧?!”
“你还知道残徒?!“那贼狞笑道,”我名盗良!”
“宝石州的府银是你们劫的?”
盗良闻言,脸色一变,眼露凶光,紧盯着神斗,沉声道:“你们是何人?”
“跟我回去告诉你!”神斗淡淡道。
“那就不问了,去死吧!”盗良厉吼道,双手骤抬,银光万点,密密匝匝,看似杂乱无章,却隐有连绵阵意,如天罗地网,神斗但觉眼前光华缭绕,覆盖方圆,向自己当空罩下。
白光乍放,十余尺许剑芒破空而出,剑网刹那相撞,轰然巨响,闪电迸发,撕碎苍云,空气嗞嗞灼烧,虚空大片大片地扭曲,针锋相对,一时僵持难分,疯狂地缠杀角斗着,光芒越来越强烈,仿佛俱被激怒一般,绽射四方,映耀苍穹。
盗良起初并没有将这个年纪轻轻的小道士放在眼里,但那惊心动魄的一剑,同伴立陨,余悸犹存,此刻更让自己进退两难,又担心那些莫名其妙从天而降的神兽忽然追击而至,不由急怒交加,眼神愈来愈凶狠,死死盯着神斗,神斗虽也略觉吃力,依旧气定神闲,曾经入世境时,他都敢挑战悟道境,如今同为悟道境,自然不慌不忙。
望着那张阳光灿烂人畜无害的脸庞,心底慢慢涌起一股凉意,他知道若再不拼尽全力,恐怕一切都完了,盗良一声大吼,光网一变,绮丽斑斓,倏地一敛,随即猛地爆炸开来,一片雪白,十数剑芒已被绞得四分五裂,光网突变了形状,纵横交错,竟化作条条璀璨夺目的锁链,从四面八方,登时封锁了神斗,扑杀而来,方圆数十丈顿如燃烧,炙若熔岩,杀意弥漫。
一道绚烂的霓虹冲天而起,光芒锁链之前,神斗已然不见。
“原来是光遁!”盗良微微一怔,身后劲风袭体,急扭首,铺天盖地,无数青红黑白黄色令旗、大小阵器法具,迎风而涨,从空而降,隐隐势若泰山,威如江海,万钧压顶,避无可避。
神斗并不想现在杀了这个什么盗良,府银抢劫案,开始看上去好像并不太复杂,但如果真是这帮亡命徒做的,似乎就有点不同寻常了,是谁把他们聚集到一起的?为什么又会聚集于此?和这座道观与矮奴族究竟有什么关系?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神斗很好奇,所以想弄清!
而在此前,乾坤山河图还从未让他失望过。
但也许会有第一次的……
光芒大盛,银光泻空,幻影间,盗良一闪,倏和刚刚的神斗同样消失不见,所有令旗阵器法具倒卷而回。
神斗只来得及袍袖一扬,似乎想把阵器等收回来,而对面的光芒锁链随之呼啸而至,转瞬近在咫尺,神斗衣衫如鼓,映得纤毫毕现,旋被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