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龙监兵陵光懵然不解,伫外等候执明,心儿月儿没心没肺地满院追着翼火蛇跑,奎木狼昂首蹲伏。
半晌,执明终于出来,应龙问道:“大长老又跟你说了什么吗?”
“没有,”执明摇了摇头,“只教了我一套法诀。”
“那浩劫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
“不会是这个葫芦将给世间带来灾难吧?!”
执明没好气地白了监兵一眼,“若是如此,大长老会让我破解封印吗?!”
“有道理,算了,太烧脑,快破印试试!”
执明颔首,置葫芦于地,合拢双手,十指轮飞,念咒行决,最后左手并戟虚搭右腕脉关,右手中、无名指蜷曲,拇指冲外,食尾二指如剑,一声断喝,“开!”点向葫嘴。
红光冲天而起,霞霭漫漫,将整个场院笼罩其内,葫嘴星光点点,铄彩流金,似随风飘浮,赫赫扬扬,渐渐消散不见。
应龙等皆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瞬,忽地,轰然巨响,滚滚如雷,一时之间,飓风狂卷,飞沙走石,众人无不倒退,遮目仰首,耀眼的红光拱似霓虹,垂洒大地,照彻苍穹。
风散树息,葫芦安静地躺在地上,半空,一道朦胧虚影隐隐显现,缓缓清晰,一条长长的鱼尾遍披鳞片,熠熠闪亮,徐徐摆动,如游碧波,自腰而上,待得看清,大家目瞪口呆。
两臂双首,左男右女,赤身胴体相连,男子容貌俊逸,不逊丹华,隆肌遒劲,没有一丝赘肉;女子乌发垂腰,清丽绝俗,似不沾人间烟火,娇躯丰腴而不失纤柔,峰胸挺翘,肤如凝脂,微透着些许古铜色,健美迷人。四泓明眸流眄环顾。
“我看到什么了?”应龙怔怔道。
“葫芦娃,”监兵呓语道,“要么,就是葫芦神,咱们可以许三个愿望,你先说吧!”
心儿从后爆敲了监兵一下,“笨蛋,壁水貐啊!”
“你俩早知道了?”
“当然喽!”心儿月儿得意洋洋道。
“哪来的?怎么会封印在葫芦里?”
“他们能说话,很乖的,你可以自己问啊!”
“很乖?!”大家齐齐望着身高数丈、奇状殊形的壁水貐,神情精彩之极。
但见壁水貐慢慢俯首,目光集聚执明,声音悦耳动听,如泉水潺潺,齐齐躬身道:“圣主!”
“圣主?!”饶是执明,亦有点受宠若惊。
“恭喜啊,你以后有护卫了!”监兵哑然失笑。
“你们究竟来自何处?”执明问道,大家都想知道,凝神以待。
“圣主是否觉得我们现在的样貌很怪异?”
执明一窒,“有点!”监兵代答道。
“我们原本是两只神兽,他又叫鬼,我叫貐,”女子悠悠道,“很久很久以前,我们与女娲祖皇大战于昆仑山顶,天昏地暗,血流漂杵,鬼被斩断了右臂,我被斩断了左臂和双腿,重伤坠落,奄奄一息,鬼拼命相救,以断臂与我接骨连体,化鱼跳入黄河逃生,后来女娲祖皇祭青葫封印,丢进盐湖,万千年,终成此形!”貐顿了顿,转首望鬼,柔情似水,接着道,“但我很高兴,他愿与我同生,我愿与他共死,生生世世永不分开!”说着,与鬼两手缠握。
貐的话不多,众人鸦雀无声,监兵也不再玩笑,心儿月儿眼睛雾蒙蒙的,陵光扭头望向应龙,应龙似有所觉,身躯动了动,却终是没有回眸。
“为何与女娲祖皇大战?”
壁水貐闻言明显愣了愣,互觑一眼,貐摇摇头道:“太久了,忘记了!”
“又为何唤我圣主?”
“如不喜欢,悉听吩咐!”
执明黛眉轻蹙,微露沉思,应龙道:“既已得脱,欲往何处?”
“无处可去!”
“先留下好了,”应龙想了想,问道,“你们应该可以随意变化大小吧!”
“是!”说着,壁水貐肉眼可见地慢慢缩小,至丈许左右。
“这就简单了!”
“和我们一起住!“心儿月儿自告奋勇。
“你饶了它们吧!”应龙笑道。
“不好吗?!那我带他们去找间屋舍!”
“嗯!”应龙颔首,然后对壁水貐道,“你们先去歇息,有什么需要尽可告知她俩!”
壁水貐应是,接着朝执明躬了躬身,随心儿月儿而去。
四人看看他们的背影,相顾沉吟不语……
除夕,院门口,一群人披头散发,穿的花花绿绿,一边念歌,一边手执竹枝,跳着灶神舞,聒噪不休。
心儿月儿伸着手,不断地催促着,“给钱给钱!”
“这都几拨了,”应龙苦着脸道,“他们到底是送喜,还是打劫呀?!”
“小气鬼!”
“是小气的事吗?!”应龙叹了口气,掏出铜贝,疑惑地看着二女,“怎么你俩比他们还兴奋呢,只要花我钱就很爽是吧!”
二女扮了个鬼脸,抢过钱跑了。
应龙笑着摇了摇头,竞猎过后,尘埃落定,力牧率王城甲卫与青龙军,仍然驻留,其余三镇兵马已陆续返程,几年了,还真没轻轻松松无牵无挂地过个年,今年虽未在中州,仍非常满足。
楼兰城,大街小巷,载歌载舞,鼓乐喧天,市铺的东西堆得小山一般,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浓浓的欢庆气氛弥漫进家家户户,几乎提鼻嗅一嗅,便能闻得到。
夜,火焰飞腾,数尺高的火苗冉冉摇曳,星星点点的余烬飘浮夜空,众人将截成一段段的空心竹扔进火堆,砰然爆裂,霹雳雷响,万家齐应,不绝于耳,整个城邑连成一片。
心儿月儿抱着一捧空竹,围着火堆,自是玩得最疯,翼火蛇摇头摆尾,紧紧跟在身后,绕得晕头转向,奎木狼却目光远眺,似格格不入若隐者般,恍有所想,壁水貐静静旁观,两手相牵,脸露微笑。
应龙手指虚划,道:“你以后也自由了!”一声清越龙吟,金光璀璨,亢金龙凌空腾跃,在火焰间盘旋而舞。
酒香四溢,觥筹交错,钟声响起,久久回荡。
翌晨,拜见过大主觋,应龙找了两方桃木,指走龙蛇,木屑簌簌而落,一个个字入木三分,“花开鸟归鱼肥虫僵,万物衰荣,周而复始;春去夏至秋立冬来,四季迭替,倏忽百年。”
“不错!”监兵赞道。
“不错吧!”应龙正得意,护卫入禀,“有人来访!”
“谁呀?”
“西王母国主之女,自称郁莟!”
“她怎么来了?!”应龙一怔,陵光从旁冷冷道:“还不赶快出迎?!”
瑞雪兆年,西王母俱皆沉浸喜悦,除了一个人,三苗,阖府上下,都悄悄躲得远远的,唯恐被时时的雷霆之怒所殃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