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龙刚落下脚,倏见前街,十几条人影挨次走进了天成兑铺,恍惚其中三个便是风姬、骊戎和吉夷。
应龙暗想:这么晚了,他们跑来天成兑铺做什么,这明显也不是正常的开张时辰。
才寻思间,隐隐觉得有目光从自己身上扫过,接着有人大喝道:“谁在那!”话音未了,光芒大放,上百人影从街上各处脚踏符兽腾身而上,杀气腾腾。
应龙尚未及反应,离他十余丈的屋顶,有一条人影凌空飞起。
“还有!”百十人影微微一顿,迅速分成两拨,应龙没有动,他看出百十人影正是金山城铁骑军中的巫觋,而那道人影也认了出来,前两天袭击商队的祖明,他居然跟来了……
屋中,藤枝如茧,二女臀后,藤枝的缝隙间竟慢慢长出两条一青一红长长蓬松的毛尾,曼妙摆动间,美丽异常,透着丝丝千古神秘的气息,轻轻一晃,藤根虬枝纷纷飘落,转瞬化为了虚无。
“气死我了,又让他跑了,追不追?”
“追上做什么?强推他吗?!”
“哦,那样就没趣了啊……”
“咦,外面什么动静?”
“管他!那个家伙……”青衫女孩歪着头道,“怎会领悟自然之灵呢?”
州牧府,吉夷居中,骊戎在左,风姬在右,风姬俏脸含霜,紧蹙着眉望着眼前的应龙,“这家伙还真不让人省心啊!”
“你跑到青楼屋顶做什么?”
“洗汤洗热了,上去吹吹风……”
“你是说你到青楼里就洗个汤,而洗到半截,忽然觉得有点热,就跳到房上吹风去了?!”吉夷缓声道。
“嗯……“
“你认为我们会信吗?“
“事情就是这样的,支莫可以帮我佐证的!”
吉夷尚要再问,风姬挥挥手道:“你去吧,想着,有两个很好的老婆等着你呢,多珍惜吧!”
应龙本来想多聊两句的,看看能不能听出些蛛丝马迹,猜到他们昨天深夜去天成兑铺做什么,此刻无奈,只好稽首告退。
“这个人很可疑,据你们说,也有些来路不明,应该细细询问!”吉夷沉声道。
风姬双手十指叉握,阖上了眼睛,片刻,方道:“现在的事已经很麻烦了,没心情管他了!”
“就因为现下事态紧急,才更须万事小心,也许,他便是细作,应该擒住他,或者驱逐出城,遣人尾随追查!”
“不用了,”骊戎摇了摇头,笑道,“他无妨的,况且昨夜若非他,还发现不了祖明居然入了城,竟潜于咱们左右!”
“或者有什么别的目的!”
“也许他是故意帮咱们呢?!”
风姬吉夷同时一怔,疑惑地瞅瞅骊戎,尤其是风姬,从落叶城,她便捉摸不透骊戎对这个孟章的好感从何而来,直至赠药……
但她可不觉得骊戎事先知道了什么,如今,这种绝不像简简单单报答莫名其妙的信任,更让她茫然不解,不过,她信任骊戎……
想着,风姬只摇了摇头,道:“先不说了,商量商量下一步咱们怎么办!”
“你的意思呢?”从小到大,吉夷对自己这个妹妹,除了疼爱,亦颇为尊重。
“请父亲,浑庾族长,骊连族长来一趟金山城吧,”见二人皆点头赞同,又道,“至于祖明……”风姬望向骊戎。
“现在找他的人恐怕数不胜数,咱们就不要凑热闹了!”
“好!”吉夷站起身,“我立刻吩咐人去办!”
这一次,骊戎委实高估应龙了,那真不是故意的……
不过,应龙自然不知道骊戎怎么想的,他一边走,一边自顾自地寻思,自己刚进落叶城,那里天成兑铺就遭抢,接着,祖明截杀风姬,然后昨夜风姬去了天成兑铺,祖明也潜入了金山城,这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呢?难道兑铺遭抢并不是偶然,同样是祖明指使的?!莫非一切全与那件什么东西有关吗?!
而且风姬说,祖明杀了伏屠……
伏屠、风姬、落叶城、金山城、兑铺、神秘的东西、祖明……这乱七八糟的……
应龙苦思冥想,头都想疼了,却始终理不出头绪,索性放弃了。
金山城的戒备开始变得紧张起来,两天后,远远的天边,陆续掠来数道人影,降身州牧府,最后来的,是浑庾。
吉夷风姬骊戎亲自迎出,接入内府,稍事休息后,六人齐聚议事庭,巫觋甲士在外团团环列,任何人不得靠近。
风姬躬身施礼,道:“这次冒昧邀请父亲与两位族长,实在是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要商议!”
浑庾颔首道:“我相信你有很重要的事,说吧!”
风姬脸上稍显黯然,顿了顿,方道:“此事与伏屠有关!”
浑庾虽有所料,仍闻听一震,险些按捺不住,身躯前倾,急声道:“快说!”
“伏屠来落叶城的途中,得到了一个巫卫司极重要逃犯的线索,这要犯明令归祖明负责,但伏屠还是自作主张,将其擒获,审问之下,却大吃了一惊!”
“要犯何在?”
“让人救走了!”
三位族长同时一怔,听风姬接着道:“然后伏屠用竹燕儿给我传笺,说会到落叶城接我们,并说有很重要的东西给我看,当时我也没太在意,但紧接着伏屠遇害,天成兑铺遭抢,启瞳受伤,我才想到那件东西或许非常重要,而且很可能,他并没有带在身上,而是寄放在了天成兑铺,以前我们也会经常使用这种方式,伏屠自有法决,而我则有一把玉匙。”
末座的骊连不经意地扫了骊戎一眼,骊戎面容波澜不惊。
“你的意思是说,那东西被抢走了?”全身裹在黑蓑笠里的赫胥族族长赫苏问道。
风姬摇了摇头道:“我去了天成兑铺,掌柜告诉我,伏屠确实在他那存放了一件东西,但吩咐他立即转送至金山城,昨夜,我已经取了回来!”
说着,风姬从怀里取出一个黄布袋子,麻绳系口,看上去已用了很多年,颇有些发旧,风姬抬手虚划,一个淡淡的阴阳图浮现在空中,她轻轻喝了声,“疾”,阴阳图一闪而灭,白光闪处,一个黑色的木匣凭空出现在案几上,匣盖上有个凹槽,风姬掏出那枚圆形岫岩碧玉环匙,放入凹槽,随着咔咔声响,匣盖悄无声息地打开,一枚玉简和一卷羊皮静静躺放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