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楔”看似很近,却怎么也找不着。
根据静默旅人的测算,“楔”距离他们不超过100米。可他们把迷宫般的遗迹绕了绕,却就是找不到那个“楔”。
“要不,咱们先去找第三个‘楔’?”【古途】提议道。反正赤鸦帝也没规定找“楔”的顺序。
静默旅人们觉得他说得有理。赤鸦的讯息是留给他的,那么此时相信他的直觉不失为一个选择。虽然这第二“楔”近在咫尺,但他们也只好奔向第三“楔”而去。第三“楔”和第二“楔”之间的距离很远,这就意味着他们必须在长途跋涉鼓捣第三“楔”之后,再长途跋涉回来鼓捣第二“楔”。想想就很累人。
第三“楔”在一个10米来高的建筑顶端,建筑像个金字塔,只是高度和占地面积少得多。
“这个建筑是做什么用的?”【古途】问。
“刑讯。”【幽月涧】答道。
“之前那个广场不就是刑讯用的吗?”【古途】问。
“赤鸦帝需要很多刑讯室。”【幽月涧】答道。
“金字塔”没有门,也没有梯子,他们只能自己想办法爬上去。
如果【古途】有风系法杖,不用5秒钟就能飞上去。可惜他没有。
静默旅人倒是有飞行的悖反操作,不过他们不打算使用那个。
“这个‘楔’看起来不太稳定。”【幽月涧】解释道。“贸然使用悖反操作,很容易引发‘环灾’。”
所以,他们决定使用最原始的方式。静默旅人们掏出了绳子,系成绳套,将其掷出,套上了“金字塔”壁上的凸起物。他们将绳子系紧,然后拉着绳子向上攀登。“金字塔”壁与地面约呈50度,壁上有不少凸起物,所以攀登不算太困难。
【古途】排在第5个攀登,【系缚】排在第6个。把他们两个夹在中间主要是为了防止逃跑。知道了【古途】和赤鸦的关联后,静默旅人们已经不打算让他走了。
等到【古途】开始攀登时,最初的静默旅人已经爬到了系绳的凸起物处,并且向更高处的凸起物掷出了绳索。等到【系缚】的下一位,也就是第7个人开始攀登,出事了。
“金字塔”塌了。
“金字塔”塌得毫无预兆。他们攀登时,它既没破损也没摇晃,看起来坚固得很好。他们没做任何悖反操作,“金字塔”的倒塌也不像是“环灾”所致。于情于理,它都不该塌,可事实上它就是塌了,这就是人生。
如果只是从不到10米的高处摔下来,【古途】也不至于摔出个好歹,毕竟他是跨越了5个世界的男人,扛揍得很。问题是,“金字塔”是中空的。
“金字塔”的外壁一塌,【古途】才看到里面是没有地板的,原本地板的位置上是一片空洞,而空洞下似乎是个几十米深的广阔空间。【古途】摔进了那空洞,然后就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金字塔”中的空间是错乱的,他一会下落、一会上升、一会左右乱飞。拜此所赐,虽然他飞了100多米,但落地时的重力加速不大,简直就是轻轻落地的,不疼不痒。
他发现自己掉进了一个小房间,房间的天花板与三面墙壁都已塌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地板和一面墙壁,地板还是浮在空中的,不知道为什么没掉下去。房间的中间有个底座,座上放着一柄40cm左右的短剑。
【古途】从短剑上嗅到了一股谬误的味道。毫无疑问,这个短剑是赤鸦的“遗产”。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当【古途】将手伸向短剑的时候,他感受到了视线。视线来自身后。
他扭头,看到了【系缚】。【系缚】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了这房间。
【古途】没有继续伸手。他转过身,面向【系缚】,看着他。
“遗产”是力量,也是财富。每个人都想得到它。每个人都想独吞它。
“‘遗产’属于队伍,出手后货款由成员平分。”【系缚】说。“这是我们最初就说好的。”
“当然。”【古途】说。“我没有异议。”
“现在队伍里只剩我们两个了。”【系缚】说。“但我们有义务把货款分给逝去者的家人。”
“我记得那协议。”【古途】说。“协议说,‘遗产’由队长保管。原来的队长不幸身故,照理说你是新的队长。”
【古途】让开了位置。“‘遗物’由你保管。”
“不,你来保管就好。”【系缚】说。“你战力比我强,更适合做队长。我只是提示你,别忘了约定。‘苍辉石’被人叫做鬣狗,但我们不能真的成为鬣狗。”
【古途】不再推让。他走上前去,拿起短剑。
“来,测定一下吧。”【系缚】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形状古怪的仪器。
这仪器【古途】有点眼熟。他记得这玩意是用来测试遗物的等级和用途的。
测试仪器发出光芒,照在短剑。短剑原本是黄铜色的,在光线的照耀下变成了橙色。
“变色幅度……有一些。”【系缚】说。“算是还可以的‘遗物’吧?”
而后,剑身上呈现出一个白色的双剑图案。
“很清楚。”【系缚】说。“这个‘遗物’是武器。”
“长得这么像武器的‘遗物’居然是武器。”【古途】说。“让人大跌眼镜。”
“说实话,我不怎么关心用途。”【系缚】说。“卖价基本只和悖反等级有关。”
“把这玩意脱手了,每人能分多少钱?”【古途】问。
“一毛钱都分不到。”一个声音从他们头顶响起。“因为这个‘遗产’是我的。”
一群流里流气的小年轻从天而降,落到这个狭小的房间中。
这群人【古途】有印象,很有印象。他们也是“苍辉石”的一员,为首的那个在通过传送门时踢了【古途】的屁股,这伙人还抽了【系缚】的耳光。
“同伴到手的‘遗物’,别人不能抢。”【系缚】对为首的小年轻说。“这是‘苍辉石’的规矩,【链刀】。”
“我们又没有抢。”【链刀】不屑地笑着。“是你们自愿给我们的。”
【古途】看着【链刀】,不说话。
“你们是自愿的,对吧?”【链刀】说。“死在这种地方,可是没人会知道死因的。你也不想你的肉饼儿子变成孤儿吧,【系缚】?”
【古途】一拳挥向了【链刀】。这一拳他早该打的。让这种渣滓在世界上多活了半天是他的错。
这一拳得到了“极星之印刻”的强化,足以把人捶飞。但飞的人不是【链刀】,而是【古途】。
“【链刀】的绝活是‘动量反射’,小心!”【系缚】告诫道,但他告诫得太晚了。
【古途】飞出了二十米元,手中短剑也被抢走。等到他想办法飞回来的时候,【系缚】已经被小年轻们围着揍了。
【系缚】的绝活是“溃银之蛇”,能让悖反者的代码陷入紊乱,陷入严重反噬。这招对悖反者是个大杀器,【古途】曾领教过它的厉害。但面对“苍辉石”的同僚时,【系缚】“溃银之蛇”用得畏手畏脚,有所顾虑。但小年轻们可没有因为【系缚】的手下留情而有所收敛,他们卯足了劲痛打【系缚】。
【古途】加入了战团。他发现,小年轻们虽然是群傻【哔——】,战力却不弱,能冒着被反噬的风险拼命强化自身的运动能力,只靠“极星之印刻”难以招架。
【链刀】得寸进尺地挥舞起了那把“遗物”短剑。说是短剑,却在战斗中变长变短、变弯变直,甚至可以随【链刀】的意志变成动物或植物的模样,可谓变幻莫测,其攻势令人防不胜防。
为了痛打小年轻,【古途】只能祭出“人间漂流”。而他在遁入“代码坐标系”的那一刻,眼前却看到了一副异样的光景。
他看到的不是代码,而是一个燃烧的小镇。
放火的是一群混混,气质和围殴【系缚】的小年轻们很像,但并非是一伙人。他们的摩托发出刺耳的声响,将燃烧瓶扔进沿途看见的每一个窗户,激起惊呼与尖叫。
人们越是尖叫,混混们便越是欢笑。
一栋木屋着火了,居住其中的老人不及跑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火焰将自己包围。老人的孙子跑了出来,但他还来不及为抛弃老人而内疚,混混们便骑着机车围着他转起了圈。
男孩哭喊着跪在地上。混混嚎啕大笑。
幸好,这不是个无法的时代,这里不是无法的城镇。警长带着他的同事赶到,包围了混混们。混混们度过了一个欢笑的夜晚,现在他们要为他们的欢笑付出代价。
混混们拒绝投降,甚至暴力反抗。
执法者们犹豫着是否要开枪,但警长做出了决断。对于伤害他人性命的恶徒,不需要怜悯。
“允许开枪,责任我担!”警长下令。
执法者们纷纷开枪射击。混混们被打成了筛子。
可混混们没有倒下。
他们张开嘴,大笑。从他的嘴中,跑出了黑色的野兽。
黑兽。“真理之门”。这群混混是混沌的使徒。
【古途】瞪大了眼睛。他原以为混沌生物都被困在“真理之门”的彼端,但这群混混却可以一边光明正大地走在人类的城镇,一边驾驭混沌的力量。
他试图去与混混作战,消灭肆虐的黑兽。但他所见的只是一段历史,一段视频。电影的观众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改变电影中的情节。
所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执法者们被混混们杀死,被黑兽。
一个穿着白色风衣、戴着礼帽与墨镜的男人来到了混混面前。混混没有攻击他,而是跪在了他身前,像一群温顺的兔子。
他们叫他【极昼】。
“我们是混沌行者,是统治者,而不是破坏者。”【极昼】告诫道。“不要把被统治者杀光,那样你们将无人可统治。”
他走到了被吓坏的男孩面前,伸出了手。
“我告诉过你,要收敛暴行。现在,你们要为这些暴行受到惩罚。”他对混混说。
然后,他扼死了男孩。
“惩罚劳动的内容是:”【极昼】宣布道。“杀死所有目击者。杀死所有目睹了你们暴行的人。我们混沌行者,必须有清白的形象。”
【极昼】走了。
空气中浮现出一行文字。
“时间:新历985年,10月5日,23:04”
——那是【古途】所在时间点的20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