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野神不接受古穆拉的拜师,于是继续干架。古穆拉绞尽脑汁,用遍八根法杖,也终究没能打退暴野神。
他想了想,暴野神身为神明,居然这么长时间都没能拿下他,说起来也没厉害到哪去,这个师不拜也罢,当下决定开溜。他乘风溜走,暴野神和她的那群混混自然追赶不上。但他们锲而不舍的精神令人感动,追了他七八条街也不肯放弃,吓得他不敢落地。
直到一位大爷为古穆拉说了公道话:“你们也太霸道了,这是大多仇恨这是,人家小伙子都在天上飘了个把钟头了,差不多也该放人家下来了不是?”
“滚开,别挡道!”混混嚷道。“信不信我凶起来老头都打?”
大爷不信。
混混的拳头高高举起,冲着大爷吹胡子瞪眼,但终究没有动手。
“看我说什么来着?”大爷还在一旁搓火。
古穆拉逃了挺久,也逃累了。他决定飘下来看热闹。
这时混混们已经将大爷团团围住。
“欺负弱小,这不是我们的风格。”暴野神说。
“可被人挑衅了不揍回去,这也不是我们的风格啊!”带头的混混说。
“我没挑衅,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挑衅啦?”大爷不依不饶。
“你没挑衅,是你身后那个小年轻挑衅来着,”混混说。“他嚣张的很,动不动就掏出8根棍子。虽然你没挑衅,但你替他说话,就等于是你在挑衅。”
“你怎么如此血口喷人!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今儿个是忍不了啦!”大爷气得青筋突起,两拳把混混打趴。
“我本来不打老头,可你动了我的弟兄,这事儿我不能忍。”暴野神走上前来。“不把事情说清楚,今天你别想走了!”
“你一个神仙,和一帮小屁孩称兄道弟,你还要脸不要了?”大爷撸起了袖子。“你还以为我怕你是怎地?”
暴野神扔掉了钉棒,让手下换了一个不带钉子的棍子来。而大爷已经气势汹汹地一脚踹向了她。暴野神没防备,被他这一脚踹出十几米远,撞倒了七八个人才止住身形。
“好!”看热闹的人群开始叫好。古穆拉也跟着鼓掌起哄。
暴野神爬了起来。刚才那一脚踢得狠,但她貌似一点伤都没受。她并不愠怒,而是平静地走到了大爷面前。
“我没见过你。”她说。
“你当然没见过我啦!”大爷说。“我打遍山南海北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断命’城塞以西的神明我都认识,但没有长你这样的。”暴野神说。
——能一脚把神踢飞的,自然也是神。
“你个小丫头,才见过几个神明?”大爷仍是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既然你是神,我就不放水了。”她说。“我暴野神的座右铭就是,管你是什么神,我照样把你揍趴!”
“大爷我的座右铭就是:你丫给我滚蛋!”
话音未落,暴野神已经一膝盖顶向他的鼻梁。大爷也不甘示弱,一拳锤向暴野神的小腹,将她打出好几米远。
大爷的鼻梁彻底歪掉,鼻血流个不停。“【哔——】你妈!你把我的脸刮花啦!”
“看来,”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沉稳。“我只能换张脸。”
他用手在脸上一抹,便变成气质粗犷的年轻男子模样。他的鼻梁高挺,佝偻的身材也变得高大挺拔。
“你是——”暴野神似乎认出了他。
男子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他冲上前去,一拳将她的脑袋打进地里,然后他又踹上了七八脚,直至她的整个身躯深陷地中。
“去死吧。傻【哔——】。”男子说。
突然,地上响起一声爆鸣,石块四溅。暴野神把自己从地理拔出来了,还给了男子一套组合拳。男子被打得七荤八素,而暴野神的拳法不停歇,一击直拳直指男子面前。这一拳来势太猛,男子的脑袋竟被轰得炸裂。
然而,炸掉的脑袋里又出现了一张猩猩脸。猩猩用力一撕,将男子的壮硕身躯撕开,露出了自己的身躯。
猩猩发出了野兽的嘶吼,向着暴野神胡乱挥拳。双方都挨了不少拳,暴野神的俏脸被揍成了猪头,然而吐口吐沫的功夫,她又恢复了原本模样;而猩猩被揍烂了,于是它的脸又裂了,从里面钻出了一只猪脸。
看样子,再这么打下去,非得打成动物世界。
双方气势不减,似乎要战至天荒地老。但有面条从天而至,生生拉住了他们二人。
之前在守关战中表现活跃的面条神登了场。它嘟囔着,说了些不明所以话。
“我们的神明说,大家都是反抗军的伙伴,不要自相残杀。”它的信徒做出了翻译。
“我们可没自相残杀。只是活动筋骨,顺便揍他那张老脸而已。”暴野神说。
“就是,这根本不是残杀,只能算单方面的吊打。”猪头里又长出了大爷那张脸。
“吊打还是残杀,这都无关紧要。”一个声音响起。“神明内斗,将受以极刑。这是我们一开始就立下的‘法’。”
古穆拉抬头,然后看到一张金灿灿的脸。它悬在半空上,像极了太阳。
“血律神登场了。”旁观者们私语道。“这架是打不起来了。”
“我们没内斗。”大爷还在嘴硬,但气势上已经软了下来。“只是切磋一下而已。”
“是他先挑衅的。”暴野神也还在辩解。
“白痴吗你!”大爷瞪了暴野神一眼。“挑衅不挑衅的根本不重要。关键的是我们根本没·有·内·斗!没·有·内·斗!懂吗?”
“我们没有内斗。”暴野神也改了口。“只是在搏击练习。我的信徒可以作证。”
血律神的黄金大脸放出金光,扫过大爷和暴野神的面庞。“或许你们这次不是内斗。但已经非常接近内斗。暴野神,众生神,这次我可以不对你们处于极刑。但你们需要接受惩罚。你们认同吗?”
“我认罚。”大爷模样的众生神低下了头。
“我认罚。”暴野神乖得像个文静少女。
“很好。”血律神点点头。“希望大家以后和平相处,把精力用在对付十神联盟上。”
它的大脸消失于天空,于是金光也消散了。
“他还没说惩罚内容呢。”古穆拉小声说。
“让神明当着信徒认错,这已经是很大的惩罚了。”他身边的一个穿着礼服的男子说道。“这会动摇信徒的信仰,从而削弱神明的力量。”
古穆拉扭头看了一眼西装男子。龟马大陆的人大多衣着简单,这个人的打扮却典雅繁复。他戴着巴洛克风的假发,脸上还带着小丑面具。
“您是哪位神明?”古穆拉问。
“喔,被认出来了吗?我以为我把实力隐藏得很好呢。”男人笑道。“我是百计神。”
你的实力的确隐藏得很好,但这奇装异服看着就不是普通人。
“虽说名叫‘百计’,但我其实不怎么擅长计谋,只是稍微有些见识而已。”百计神做着自我介绍。“如果你有什么想打听的,可以直接问我哦?我很乐意解答的。”
对于太过主动的人,古穆拉都是怀有戒心的。但问问题总不是什么坏事。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请问这个血律神很强吗?”古穆拉说。“原本挺嚣张的两个神,一见到它就服服帖帖的。”
“强度……还算不错吧。”百计神说。“在反抗军的神明里也算是前二十的存在吧。”
……话说反抗军里到底有多少神?
“但那两个刺儿头那么怕他,可不是因为他的实力。”百计神说。
“那是因为什么?”古穆拉问。
“因为他的正直。”
“……原来正直还可以当饭吃?”
“一般来说不行。”百计神笑笑。“但如果你正直得突破了天际,那就另当别论了。反抗军的这些神明,虽说是同仇敌忾,但毕竟各有各的脾性,又不想十神联盟有个首领,真打起仗来难免自行其是,到最后就是一盘散沙。所以,对反抗军来说,先‘立规矩’是非常重要的。”
“所以呢?”
“立了规矩,就需要有人监督大家遵从规矩。血律神的脾气虽然臭,但有几点好:第一,它绝对不会骗你,百分百值得信赖;第二,它这个神是榆木脑筋,认死理,绝不会徇私枉法,也不会因为人情世故而偏袒谁;第三,它只要是答应做到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阻拦不了它。所以喽,没有比它更合适的人选了。”
“但它再公正,也要有执法的实力才行。有神明不服怎么办?”
“有神明不服从血律神的裁定,就意味着与反抗军的全体神明为敌。这是在‘立规矩’之时便已定好的,这也是血律神执法的底气。”百计神说。“正是因为血律神绝对正直,众神才肯把裁定权交于它手。”
“如果它反过来利用你们的信任,以权谋私呢?”
“如果是人类,很可能会出现这种事情,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人也很容易随情境而变。但神明不会。”百计神解释道。“神明的脾性,就是它的旗帜。如果血律神的正直有了瑕疵,它的信徒便不再是它的信徒,而它的神力也会瞬间化作泡影。”
“我懂了。”
“无论如何,内斗是绝对需要阻止的。”百计神做着总结性发言。“因为神明本身就有极强的内斗倾向。每个神明的信念均不同,当在它们在一起,信念自然会冲突。而且这种冲突又不可妥协,因为一旦妥协了,信仰便会被动摇。而神明间的冲突又特别容易升级,因为谁也不甘在信徒面前示弱,最终往往会演变为你死我活的斗争。所以,为了让我们能彼此合作,内斗之火必须在初见端倪时便以雷霆手段扼杀。”
“明白了。我还有一个问题。”古穆拉说。“监督‘律法’的是血律神,执行‘律法’的是反抗军的全体神明。那么,最初制订‘律法’的又是哪位神明呢?”
百计神笑了笑。“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