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大殿内,只见永夜皇带领戮世摩罗进入,众将领立刻行了一礼:“恭迎帝尊!”
“这次作战,得以击溃胜邪封盾,是众人合力之功,你们做得很好。”永夜皇一甩披风,威严地坐在王座之上,“还有你,闼婆尊,坐镇边关辛苦了。”
“曼邪音不敢。”
永夜皇向她微微颔首,随后话锋一转说道:“但因本皇之过,致使叛逆脱逃,真是愧对诸君。”
“帝尊何出此言?你先是打败可恶的俏如来,再打败黑白郎君,打得那群人抱头鼠窜,真是悍勇威武无双!”杀生鬼言摇头晃脑地吹捧道,“我天兵仔对你的仰慕,有如长河之水奔流到天边,那是滔滔不绝啊!”
“啊,天兵仔,虽然你讲的是事实。”戮世摩罗忍不住用双指堵鼻,“但不知为何,你一开口,空气中总是弥漫着马屁的味道。”
曼邪音忍不住触唇偷笑,荡神灭与炽阎天也忍俊不禁,却仍是故作严肃地板着脸。
“哈哈哈……”永夜皇毫不客气地放声大笑,随后轻轻敲了一下石座扶手,“咳,铲除胜邪封盾,除了是处理掉找死的蝼蚁,更多是为了震慑与引出反抗势力。黑水城与苗疆的援手在本皇的意料之中,但海境的介入属实意外。进攻的事可以缓下,我们需要更多情报。”
“地穴九龙腾神州,炎黄蚩尤共居五。魔妖纷杂暗世中,海鳞天翼各有所。中土已知八界,羽国路远,道域破败,妖界封闭,暂不考虑。魔世在握,只剩中苗麟佛。”永夜皇撑着脸颊敲打扶手,“本皇要的,便是太虚海境的入口,与达摩金光塔的位置。三尊,统领,这件事,交你们了。”
“是,帝尊!”
“再压榨中原意义不大,该将目光放在苗疆了。”永夜皇饶有兴趣地说道,“你们觉得铁军卫如何?”
“军纪严明,是难得的精锐。”曼邪音中肯地评价道。
荡神灭自信地说道:“虽是精锐,但赢不过修罗国度的战士。”
炽阎天听出她的话意,询问道:“帝尊,难道你想用铁军卫扩充战力?”
“这些训练好的士兵,直接便能投入战场。”戮世摩罗挑过额发,“但越是精锐,越不可能归降。如果要拿下铁军卫,必须先攻下万里边城,再将他们一个一个控制,技术难度有五颗星啊。”
“如果是这样,攻占万里边城后,制造风势使用麻沸散,能解决这个问题。”永夜皇抬手化出气旋,“但这样掠夺的士兵,必须送入修罗国度化魔。”
戮世摩罗给她比了个拇指:“连麻沸散都能想到?不愧是跟默苍离一样的智者。”
永夜皇听出他的话意,忍不住哼了一声:“真是巧了,中谷大娘就在鬼祭贪魔殿作客,救命水与麻沸散都是她的得意之作。”
“能将人骗来魔世,你还真有本事。”戮世摩罗不禁调侃道,“说着替她治脸,其实你是看上人家的医术了吧?”
“谁说是骗!”永夜皇骄傲地昂起了头,“而且就算是骗,那也是吾的本事!”
三尊互相对视一眼,不忍直视地低下头去,掩住了面上的表情。
“帝尊说得不错,骗也是……”
“哼!”永夜皇重重拍在扶手之上,吓得杀生鬼言不敢再说,“万里边城外有一处死地,名叫四方山。如果能将铁军卫引诱至此,便可以妖魔海困杀。不出三天,铁军卫就是我们的人。”
戮世摩罗不屑地说道:“说得好听,铁骕求衣又不是憨人,他会乖乖走进死地?”
“所以需要一个诱饵。”永夜皇的嘴角微微翘起,“这个诱饵,当然是重伤的永夜皇了。至于重伤的机会,本皇相信俏如来不会让吾失望。”
三尊震惊地看着永夜皇:“帝尊,你要以身作饵?”
“本皇像是这么憨的人吗?”永夜皇抚上黑色铁面,“穿上这身盔甲,才是永夜皇啊。”
“我明白了。”戮世摩罗点了点头,“那你要怎样将人变成我们的大军?”
“利用铃声。”永夜皇指着曼邪音说道,“困到他们心神松散,再以摄魂魔音作为控制手段。有本皇的魔力协助,得到数万大军不是难事。而且只要修整半日,便能直接进攻苗疆。”
戮世摩罗忍不住鼓起掌来:“用铁军卫打下苗疆,你还真是……天才。”
“只是战略,能成便能将损失降到最低。”永夜皇的声音冰冷无情,“不能,就由本皇开路,血洗万里边城。”
就在此时,重伤苏醒的煞魔子进入殿内,在众魔不善的眼神中,跪倒在永夜皇的面前。
“煞魔子,向帝尊请罪。”
杀生鬼言愤怒地上前一步:“你你你……你竟还有脸……”
永夜皇从王座上站起身,缓步走向双膝跪地的煞魔子:“你已经死了,知道吗?”
“帝尊……”煞魔子向永夜皇俯身行礼,“煞魔子背叛修罗国度,犯下弑君大罪,甘愿以死谢罪。”
“嗯?”荡神灭闻言,立刻怒声质问道,“你说什么?!”
永夜皇向荡神灭抬手示意,随后继续对煞魔子说道:“你没听到本皇的话吗?在六道恶印崩毁瞬间,你已经死了。”
煞魔子缓缓抬起身,仰面看向永夜皇:“但我还活着。”
永夜皇将手背在身后:“那你为什么还活着?”
“因为……帝尊豁命救了我。”煞魔子神情复杂地说道,“将我的性命,自黄泉夺回。”
永夜皇不紧不慢地问道,语气中听不出喜怒:“所以这条命是谁的?”
煞魔子低下头去:“是……帝尊的。”
“嗯。”永夜皇满意地掀动披风,重新回到王座坐下,“煞魔子听判,弑君乃大罪,但受害者原谅你,因此从宽处理。本皇罚你去与公子开明作伴,一同镇守沉沦海,直到帝尊回归。”
“啊?”煞魔子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戮世摩罗挑动着额发:“煞魔子,还不赶紧谢恩?”
“我……我……”煞魔子不知所措地说道,“可是我背叛了修罗国度,应当以死谢罪。”
“难道你没死吗?”永夜皇似笑非笑地托着下颚,“属于邪神将的命没了,现在这条命是本皇给你的。你死了,但你又活了。一命抵一罪,你有意见吗?”
你有意见吗?
原本令魔畏惧的一句话,此时听起来竟是如此悦耳。
“我……没意见。”煞魔子心有触动,俯身磕了一个头,“煞魔子……领罚。”
“在你回去之前,本皇还有几句话要说。”永夜皇看向被遣回魔世的魔,“既然愿意回头,那便继续效忠修罗国度,献上更多的忠诚。你记住,这条命是吾的,更是你自己的,本皇最不缺人为吾而死,本皇缺的是你们为吾活着,为自己活着。明白吗?”
煞魔子向永夜皇深深鞠了一躬:“是,帝尊……”
目送煞魔子离开后,戮世摩罗忍不住调侃道:“这么轻轻松松地罚,你的命也太不值钱了吧?”
“有轻松吗?”永夜皇疑惑地扫过在场众魔,“难道你们不觉得与小明作伴很折磨人吗?本皇应该没记错,他是仅次于妖神将,修罗国度最难相处的魔吧?”
曾与公子开明共同镇守沉沦海的三尊互相对视一眼,齐齐低下头去。虽然他们很认同永夜皇的话,但也不能轻易表现出来。
“说起妖神将,他人呢?”戮世摩罗看向永夜皇的右侧,“曼邪音回来,他被你调去万里边城了?”
永夜皇敲打着石座扶手:“长时间镇守在一处,会真无聊,要适当轮换。”
万里边城之外,网中人忍不住冷哼一声:“你以为我看不出?让我替换曼邪音,说是担心她无聊,其实是怕网中人问你要解释。”
“虽然也有别的考量,但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永夜皇将腿搭在扶手上,随意地朝众魔摆了摆手,“好了,战后总结到此为止,各自活动吧。”
“是,帝尊。”
众魔离去之后,戮世摩罗习惯性地留了下来:“你是有意让煞魔子避开这场战争。”
“知吾者,统领也。”永夜皇将双手枕在脑后,“人心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如果本皇硬要杀掉梁皇无忌,等来的只会是下一次背叛。倒不如打发回魔世,收服人心的同时,杜绝背叛的可能。”
“所以说,你们这些智者,最讨厌了,将人心算得死死的。”戮世摩罗忍不住嘲讽道,“就连我也看不透,到底是真诚中的算计,还是算计中的真诚。”
“善于算计的人,会将算计伪装成真诚。”永夜皇并不在意他的讥讽,“最顶尖的算计,便是真诚。比如温皇,他可是一向以诚待人啊。”
“哼,所以他遭报应,瘫痪了。”戮世摩罗指着永夜皇,“那你的报应什么时候到呢?”
“操弄人心,算计感情,布局游戏……”永夜皇闭上双眼,低声笑了起来,“呵呵呵,也许已经……到了。”
永夜皇再无动静,似是陷入了沉睡。戮世摩罗没再出言打扰,手中化出一张毯子,走上前为她盖上,随后便离开鬼祭贪魔殿。
胜邪封盾被破,俏如来再现中原,在各方势力的推动下,消息很快便传至苗疆。
月凝湾恶沼南方二十里外的疏林,一个消瘦沧桑的中年男人踏出居所,决心返回中原了。
“师父。”一名白发稚童跟在他的身后,“你的身体,不能远行,师父啊!”
“别在那边师父来师父去啦,你不想去就别去!”蓝衣男人甩开白发稚童,急急朝着医庐外走去,“等了这么久,我终于等到了!俏如来危在旦夕,我一定要返回中原,你别拦我!”
白发稚童见劝阻无能,只能紧紧跟上:“师父,师父啊!”
龙虎山上,北竞王府,撼天阙与北竞王亦是得到消息,决定亲自前往鬼祭贪魔殿了。
女暴君紧张地看着北竞王:“王上,你的毒方解,便要前往魔世吗?”
“孤王也想派你前去,只是女暴君……”北竞王放下手中酒壶,“孤王真怕你一去不回,从此留在鬼祭贪魔殿。”
“王上何出此言?奴家可是对你忠心耿耿。”女暴君挥动衣袖,娇羞地别过脸去,“就算永夜皇再怎么勇猛,也不是奴家想服侍的男人啊。”
“唉呀,女暴君,你想到哪里去了?”北竞王似笑非笑着说道,“孤王是怕你的贱触怒了他,变成一具尸体留在魔世啊。”
“哈?”女暴君睁大一双美目,随后委屈地低下头,“王上……”
“何况孤王相信,撼天阙也已得到消息。”北竞王瞥向藏于柱后的战兵卫,“如果孤王不亲自走一趟,岂不是等同促成魔世与撼天阙的合作,放任他一手将苗疆推入毁灭的深渊。”
太虚海境浪辰台中,风逍遥郁闷地看着面前的酒坛:“鱼仔,你骗我!这根本不是酒,是苦茶!你这只鱼,欺骗了我的感情!”
“没骗你啊,海境名产百里闻香,每一个喝过的人都赞不绝口。”说着,欲星移看向剑无极,“你说是吗,剑无极?”
剑无极竖起一个大拇指:“是啊老贼头,味道赞喔!”
风逍遥不敢置信地看着剑无极:“剑老小,你!”
“在你离开之前,还有二十九坛,不喝完不罢休。”欲星移拍了拍风逍遥的肩,“千万别反悔啊,逍仔。”
“啊?这次真是要命了。”风逍遥痛苦地向后退去,“生在醉中,死在梦中,你们还不如别让我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