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正气山庄,俏如来在门口叫住了雪山银燕。
“银燕,如果父亲想连络我们,却碍于风声不便张扬,至少会将讯息传递至灵界或正气山庄。”俏如来吩咐道,“你且守在此处,等候父亲的消息。”
“没问题。”银燕微微颔首,目送俏如来与月泠走进正气山庄。
“我猜,你没让银燕杀死自己的叔父。”月泠摇动着白面折扇,面色笃定,“虽然不知道你是以何种手段通过验尸,但你的表现告诉吾,本该是尸体的藏镜人还活着。”
经历了最初的震惊之后,俏如来很快便冷静了下来,他的转变之速自然被有过肢体接触的月泠发现,只是做戏做全套,月泠也没贸然开口询问。
“一切都瞒不过月姑娘。”俏如来从怀中取出了一枚白色药丸,“我曾被血色琉璃树下的一位前辈提点,他还让一位冥医前辈给我带来了红黑白三粒药丸,白色的吃了能活,黑色的吃了会死,红的吃了不死不活。”
“嗯~保命、假死、疗伤……你口中的前辈真是下了血本,他对你的期待不浅啊。”月泠研究了一下白色药丸,“既然吃了黑的,就用不到白的。走,化消药力,将人唤醒。”
俏如来应了一声,领着月泠来到了房间之内,一身金甲染血的藏镜人正躺在床上,周身气息全无,宛如一具尸体。
月泠来到床边,将真气灌输至藏镜人的体内,蒸发假死药残存的药力。没过多久,随着手指、眼睫微微颤动,藏镜人睁开了一双凤眼蓝眸,脱离了假死药丸的影响。
在他睁眼的瞬间,月泠便明白了他的真实身份,立即从俏如来的身前退开,让父子两人团聚。
“难道他真是……”俏如来见月泠卸去了防备,不敢置信地看向史艳文,“父亲……”
“精忠,辛苦你了。”一身藏镜人打扮的史艳文从床上坐起,心有感叹地看着已有领袖之风的俏如来。
“我……没事,只是银燕他……”俏如来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还在等待消息的雪山银燕,如果他知道,这个差点死在他手里的人才是真正的史艳文,他该有多么的自责。
“啊,银燕……”史艳文叹了一口气,“让父亲跟他解释吧。”
史艳文站了起来,虽然内伤并未痊愈,但经过假死丹的蕴养已经恢复了很多。
他的目光从俏如来的身上移开,看向了一旁沉默扇风的月泠。
“公子这些日子对精忠的照顾,艳文感激不尽。”说着,史艳文对月泠客气地行了一礼。
“史君子言重了,是吾分内之事。”月泠向史艳文回了一礼,看向了心怀忧虑的俏如来,“俏如来,既然史艳文醒了,也别让银燕在门口干等了。”
“是。”
目送俏如来离开后,史艳文开始询问藏镜人的情况。
月泠摇了摇头,在叛徒史艳文“死”后,中原再无关于史艳文或者藏镜人的消息,因此谁也不知藏镜人的下落。
“啊,我的兄弟,你在哪里……”
就在史艳文感伤之际,俏如来已经领着雪山银燕来到。
“啊,藏镜人!他醒过来了。”眼见藏镜人苏醒,雪山银燕慌乱了一阵,生怕他会暴起伤人。
“他,不是藏镜人。”
俏如来的话让雪山银燕格外震惊,他不敢置信地看向“藏镜人”,却见“藏镜人”沉默着微微颔首。
“不是藏镜人,难道是父亲?”银燕指着俏如来手中的书信,“如果他是父亲,那寄信的又是谁?”
“啊?快让吾一观!”史艳文接过俏如来手中书信,迫不及待地展信一阅,“……原来他藏身于马鞍山的樵民家中。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见他!”
一路上,史艳文向银燕解释了一番,才让银燕接受了差点手刃亲父的事实。
虽说是阴差阳错,但银燕的自责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够化解的。为了安慰小弟,俏如来以制定计划为由,将责任揽在了自己的身上,想要以此分担雪山银燕的压力。
父慈子孝,兄弟和睦,被浓厚的亲情包围,月泠感觉分外的不适,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唉,你们史家亲人团聚,为何吾一介外人也要跟着前行?”
“公子对史家上下帮助良多,又是萧大侠的徒弟,何必如此见外?”史艳文的态度甚是友善,“而且事关诛杀炎魔,这一行少不了公子的参与。”
“话是这么说,但还是感觉怪怪。”月泠摸了摸自己的脸,“一个长辈,三个小辈,你们又是父子三人,这样走来,好像吾也变成了你的儿子。”
“……公子说笑了。”
谈话间,四人已经来到了藏镜人藏身的村庄,为了防止史艳文的样貌引起樵民的恐慌,俏如来让史艳文等在了外面,先行一会藏镜人。
俏如来三人走入了村庄,先前送信的樵民正在屋外收拾,立刻认出了收信的银燕,快步迎了上来。
“啊,你们终于来了!”樵民四周打量了一番,在确定无可疑之人后,才领着三人进入了屋内,“史贤人等你们很久了,快点进来。史贤人,你的儿子来了!”
“来了吗?”
披头散发、白衣染血的“史艳文”背对众人而坐,声音是史艳文没有、而独属于藏镜人的低沉。
这个熟悉的背影简直比村外的史艳文更像史艳文,俏如来一时也被表象所迷惑,忍不住惊呼出声。
“啊,父亲!”
藏镜人握拳站起身,露出了正面:“我不是你们的父亲。我是……藏镜人!”
这段日子,樵民的关怀让饱经背叛的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暖,但这样的待遇终究不属于他藏镜人,他不是史艳文,也不会是史艳文。
史艳文突然变成藏镜人,这样的变故让收留他的樵民受到了不小的惊吓。然而俏如来三人早已知情,并没因此而震惊。
“我知道了。”俏如来神色平静地回答道。
“嗯?”原以为的质问并无到来,藏镜人不解地看向俏如来。
“我正要对你说,父亲已经没事了。”
俏如来话音刚落,藏身屋外的史艳文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兄弟相认。
身穿金甲的史艳文推开了房门,又是给予了樵民一阵惊吓。
“兄弟,你平安无事就好。”
樵民看看藏镜人打扮的史艳文,又看看史艳文打扮的藏镜人,头颅摇成了拨浪鼓,似乎完全搞不明现在的状况,分不清到底谁才是史艳文,谁又是藏镜人。
“啊,史艳文!”
是毕生欲除的宿敌,也是以死换命的兄弟,看着平安无事的史艳文,藏镜人此时的心情复杂到难以言说。
事态紧迫,俏如来没留给二人感叹的时间,亲人聚首之后,便该处理诛杀炎魔的要事。
“来此的路上,我已经将一切布置妥当。父亲、叔父、公子,现在……”
旭日初生,流云卷动,风啸飒然,沙雾肆虐,战意弥空。天允山再现人潮,百武会率众而至,将一观天下顶尖对决。
就在众人翘首以盼之时,温皇与凤蝶同时到来天允山。另一方向,一道身影悄然而至,混入了群侠之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众人心中各自疑问之际,气旋呼啸,凌空横渡,一条霸气身影登上天允山。
“神蛊温皇!喝——”
看到人群中的熟悉身影,炎魔幻十郎怒火高炽、杀气翻腾,掌中运起一道澎湃的气劲,竟是决杀神蛊温皇。
就在此时,一道黑白分明的身影化光出现,接下了炎魔的掌气。双掌相接,一股强大的气流震慑整座天允山,地动山摇间,围观的群侠难再站稳脚步。
“你的对手,是我!”黑白郎君提气击退炎魔,自己亦是被冲击震退数步。
“黑白郎君!”杀势被阻,炎魔怒喝一声,周身爆发出一股惊人的气势。
“哈哈哈哈……”黑白郎君的笑声夹带内力,抵消了炎魔的威压,“正是南宫恨!”
“唉,流主为何杀气腾腾呢?比起西剑流,不该是还珠楼的损失更大吗?”温皇神态自若地摇晃着羽扇,“吾可是用无数杀手的命,才送走了流主大人啊。”
“避身楼内,这就是你神蛊温皇的胆量?!”大敌当前,炎魔心知只有打败了黑白郎君,才能取下神蛊温皇的狗命。
“欸~还珠楼就是吾的资本,何以弃之不用?”温皇有恃无恐,三言两语间再次挑起了炎魔的杀意,“若不是流主大人英明,温皇有自信让西剑流六部尽没还珠楼。”
“你!死来!”炎魔杀意再起,澎湃掌气再次上手。
“嗯?即便是东瀛第一人,也不允准在黑白郎君的面前杀人!”黑白郎君一掌击散炎魔的气波,“哈哈哈哈,别人的失败,就是我的快乐啦!”
“既然你执意找死,本座就成全你!”
愤怒、杀意交织,炎魔双掌运气,一阵澎湃的炎涛气劲震撼四方。
“哈哈哈哈,黑白郎君将以你的失败,书写我天下第一的威名!呀喝——”
黑白郎君飞身上空,体内真气快速运转,阴阳之气瞬间汇聚周身,凝气于掌。
“喝——”随着一声暴喝,炎魔亦是穿霄腾空,与黑白郎君对掌相接。
霎时,天允山上,气流飙烈,狂风扫平原,烈劲贯云霄。
一招试探根基,随后便是毫无保留、更凶险的肢体接触。
“喝——”真气暴窜,阴阳并行,只见黑龙白狼虚影再现,以掌抵在了黑白郎君的身后。
“离合并流!”
面对离合旋流,炎魔幻十郎魔功再运,炽热阳火聚集于双掌之间。
“幻魔诀,烈阳真火!”
双方再出强招,双掌交催,风云失色,整个天允山也为之动摇,黑白郎君借力化退,炎魔却是扫尽胸前灰尘,身形不动如山。
“哼!呀——”
黑白郎君近身上前,与炎魔拳脚搏斗,在他一脚劈在炎魔头顶之时,察觉到了对手的异常,飞身后撤。
“护身气甲。”
“你就只有这点能耐吗?”炎魔嘲讽了一句,抬手发出一道掌气,“喝——”
“哈哈哈哈……”黑白郎君挥手拍开炎魔的掌气,“天下间没黑白郎君攻不破的堡垒啦!”
话音甫落,黑白郎君快速近身,攻击着炎魔的胸膛,拳指爪掌劈,五式连环一点突破。
随着炎魔反击,黑白郎君抽身后退,单手运气握拳引爆:“阴阳一气!”
五道暗劲,一招引爆,炎魔瞬间被气劲震退,黑白郎君对其摇晃着食指,做出了一个挑衅的动作,随即乘势近身,连招追击。
然而魔之甲坚不可摧,五道暗劲破甲失败,黑白郎君连招失利,遭遇炎魔近身反击。
炎魔掌功凶猛连绵,天允山也为之动摇,黑白郎君连连受掌,顶上发冠更被炎魔一掌击落,长发披散,半黑半白,随风舞动。
“在魔之甲的面前,你无用,无用啦!”炎魔再度追击,刚猛的拳掌打得黑白郎君口吐朱红。
飞溅的血液,落颓的战局,黑白郎君不惧反笑,战意更浓。
“哈哈哈哈,好个魔之甲!刺激,刺激啦!”黑白郎君一挥衣袖,强大的气劲炸起地面尘土。
“幻魔诀,灭绝天地!”
不容对手喘息,炎魔上手运势,极招裂地开石,黑色气旋铺天盖地,所及之处,尽成毁灭。
“来吧,来吧!一气化三千!”黑白郎君抱球运气,体内阴阳自然之气化大千灵气,释出三千水华,包容万物,纳有于无,反化对手毁灭之招。
“噗——”化消毁灭之招后,伤势严重的黑白郎君不支吐血。
“黑白郎君,你竟能将本座最具威力的招式,尽化于无,果真让本座惊异。”炎魔虽有讶异,却是不改嘲讽,对黑白郎君倒竖拇指,“但你的下场,仍是败!”
黑白郎君不怒反笑:“哈哈哈哈,败这个字,从不存在于黑白郎君的身上!”
炎魔将双手抱在胸前,姿态狂妄至极:“凭你的伤势,还有胜算吗?”
“败你,只需一招。”
天允山风云之战,进入最后的阶段,霸者冷眼,手握胜券,狂者虽伤,姿态更狂。
“无知的蝼蚁,来吧,让我看你还有什么能为。幻魔诀,暗极邪焰。喝——”
炎魔蓄力飞身,一阵磅礴无比的气劲酝酿掌中,双足一沉,随着炎魔落地,天允山地陷三尺。幻魔诀最高一式,邪焰高炽,极目之处,尽成疮痍。
“允你的愚蠢,增添我胜利的风采!哈啊——”
只见黑白郎君尽收万物之气,化为自身之力。就在此时,炎魔携焰到来,魔威浩荡,瞬间逼退黑白郎君,所过之处,石裂地陷。
然而……
“一——气——化——九百!”
只见黑白郎君且战且退,双手快速结印,将所纳自然之气化分九百。
“呀——啊——”
“喝——”
随着双掌互换,黑白郎君被炎魔击飞出去,在空中再度分化为黑龙白狼二人。而炎魔身中一气化九百,鲜血自嘴角流下,魔之甲随着脆响应声碎裂。
“魔之甲破了!”
“魔之甲破了!”
“但是黑白郎君他……”
就在众人混乱之间,变数再起,温皇双眼一沉,运气打向了毫无防备的凤蝶。
“啊!”
随着凤蝶一声惨叫,寄身宿主的三途蛊毒气瞬间爆发,触者未有哀声,立即毒毙。不及闪避的众人,尽数化为枯骨血水,天允山上顿时成为人间炼狱。
就在毒蛊逼命之时,梁皇无忌、独眼龙救走了昏迷的黑龙白狼。而炎魔抽身欲退,却见天际飞来一剑,将化光欲离的炎魔压回天允山,剑气纵横瞬间,氤氲紫雾已至。
“啊!神蛊温皇……”
三途蛊毒性恐怖,三里之内寸草不留,整个天允山被毒雾包围,犹如一片死寂世界。炎魔身中剧毒,依赖深厚根基,勉强化光逃离。
“看到你安然无恙,我该说毫无意外吗?”温皇摇动着羽扇,看向了唯二立身天允山之人。
“一掌打废心爱的蝴蝶,吾该说不愧是狠心的温皇先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