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瓦剌人能停下来认真研究一下,就会发现这些坑的间距很有讲究。当战马越过第一道长坑,那落地之后,很难避免坠入第二道长坑,就算勉强越过第二道,后面紧跟着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最终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逾越的。其实,这些坑之间的距离是朱祁镇带着张辅等人连夜算出来的。虽然张辅等人不明白,为何皇上挖了个坑还要演算半宿,什么马身长度,前后肢的距离,奔跑速度……而且,图纸上那些歪歪扭扭跟蝌蚪一般的符号是啥东西?朱祁镇当然没时间跟他们解释阿拉伯数字,只说按照这个距离挖,不能多,也不能少。陈怀现在对挖坑颇有心得,一听有新坑,赶忙自告奋勇,连夜去挖。事实证明,大数据是不会骗人的,经过科学计算得出的结果,无论你怎么蹦跶,最终还是会掉进坑里。前阵的瓦剌骑兵纷纷落马,要么是人从马背上掉下,要么是连人带马一起掉进长坑。转眼间,至少几百名骑兵落马,更确切地说,是落坑。掉进坑里的瓦剌骑兵惊奇地发现,这里面还有明军留给他们的小惊喜,就是一些被削尖了的树枝,不规则地插在里边,掉进去之后,不管是人还是马,都难逃被刺穿的下场。前阵的混乱直接导致后阵无法上前,在明军大营门口,骑兵的速度被迫停滞下来,上千名骑兵连人带马堵在一起,比早高峰的大马路还要堵。“杀!”就在此时,喊杀声响起,五军营主力尽出,杀向大营门口的敌人。这次双方都没有其他花招,就是直来直往的攻防战。瓦剌人利用自己的速度和弓箭,不断向明军营地发起冲击。明军则是依托地形和营墙,奋起反击。在营地大门的位置,早已是短兵相接,大战从一开始就进入到了白热化。战况异常惨烈,双方不断减员。随着明军营寨大门的混战愈发激烈,瓦剌人外围的弓箭已经失去作用,因为所有人都混在一起,根本无法分辨敌友。于是,这些人放弃弓箭,纷纷上前,参与到这场大混战当中。明军营墙渐渐被破坏,出现多个缺口,双方围绕着这些缺口你来我往,战况更加激烈,就连老将张辅也提着一口钢刀,与对面的瓦剌人厮杀起来。人群之中,一名明军被瓦剌士兵的钢刀刺中小腹,但是他仍旧使出最后一分力气,伸出双臂将身前的瓦剌士兵保住,从山坡上滚下去。这样以命换命的场景,处处都在上演。双方已经彻底杀红了眼,整个战场上,到处充斥激烈的喊杀声。朱祁镇强忍着胸口的不适,矗立在中军帐前。三天之前,他还只是一名业务经理,对于战争的理解,大部分来自于各种战略游戏。而现在,战场上到处都是残肢断臂,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这种场面,仅在各种影视剧中看到过,如今身临其境,让他胃里阵阵翻涌。樊忠见朱祁镇脸色煞白,忍不住说道:“皇上,这里危险,还是暂回帐中……”“不必!”朱祁镇长长呼出一口气,然后缓缓抽出腰间龙纹宝剑。“随朕杀敌!”说完之后,头也不回地冲上前去。樊忠顿时大惊失色,原计划里可没有这一条啊!当下来不及思考,拎起一对铜锤追了上去。此时瓦剌人已经冲破营门,明军则不住后退,突然有人大声喊道:“皇上来了,皇上来了!”“快看,皇上亲自上阵杀敌来了!”“吾皇万岁!”“吾皇万岁!”场上的明军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硬生生将瓦剌人逼退,两军再度陷入僵持阶段。面对明军顽强的抵抗,瓦剌人似乎铁了心要分出个胜负,一点没有退让的意思。此时此刻,双方心中都很清楚,谁先退一步,谁就输了。“杀!”朱祁镇嘶吼着,一剑挥过去,斩杀一名瓦剌兵。只见他双眼通红,嘴里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向着下一个目标走去。樊忠紧紧跟上,遇到敌人,便上前一锤子,砸的对方失去战斗力,再由朱祁镇收人头。“皇上,皇上!”张辅冲到朱祁镇身前,朱祁镇早已杀红了眼,还以为有人偷袭,下意识地一剑刺过去。樊忠眼疾手快,用铜锤轻轻一磕,朱祁镇只觉得虎口一麻,宝剑几乎脱手。张辅都吓傻了,什么情况?朱祁镇也才反应过来,问道:“怎么样了?”张辅赶忙说道:“皇上,可以撤了!”朱祁镇转头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瓦剌人,说道:“撤!”紧接着,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与此同时,明军突然放弃抵抗,开始后撤。阿剌大喜,终究还是明军坚持不住,率先撤了。“追!”“杀!”“冲啊!”瓦剌兵从大营门口蜂拥而入,而明军则一直向坡上跑去,在营寨的另一头,还有一个大门。明军撤退的速度非常快,仅仅一盏茶的功夫,全部都撤了出去,这时候的大营已经被瓦剌人占领。伯颜远远观瞧,看到阿剌攻进明军大营,果断下达了出击的指令。这块肥肉可不能让阿剌独吞了!三万人马早已整装待发,得到命令后,立刻开始渡河,向着明军阵地挺进。而阿剌这边继续乘胜追击,突然,一道光亮闪过。轰!在明军撤退的营门内侧位置,爆炸声突然响起。声音并不大,只比爆竹声略大一些。瓦剌人还没反应过来,又是轰隆轰隆几声。爆炸声从营门到大营中心位置,接连不断地响起。紧接着……轰隆!在数个爆炸声之后,是一声巨响!远处的伯颜猛地间浑身一颤,抬眼望去,就看到一朵蘑菇云自明军大营升起。在明军大营正中心的位置,巨大的爆炸直接炸出一个大坑。无数瓦剌骑兵受伤倒地,整个山坡都在晃动。这是明军全部的火药,其中夹杂着大量碎石,是留给瓦剌人的最后一击。除了物理杀伤外,巨大的爆炸声对战马的打击是毁灭性的,几乎所有的战马都陷入疯狂,有的骑兵掉下马来,但是脚缠在马镫里,被发狂的战马拖行踩踏,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