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潇问道:“既然武当和峨眉关系不错,为何此番峨眉派也要来拦路?莫非是为了屠龙刀?
毕竟这屠龙刀真要说起来,也是和他们峨眉派关系匪浅。
或是峨眉派也与谢逊有仇?”
张翠山见了适才峨嵋派众女的所为,也料是为了寻问谢逊的下落而来,说道:“峨嵋派已有倚天剑,未必会觊觎屠龙刀。
莫非义兄跟峨嵋派也结下了梁子,我在冰火岛上却没听他说起过。”
俞莲舟叹道:“峨嵋派门规极严,派中又大多是女弟子。
灭绝师太自来不许女弟子们随便行走江湖,这次峨嵋派竟然也跟天鹰教为难,我们当时颇感诧异,直到最近方始明白了其中缘故。
原来河南开封金瓜锤方评方老英雄有一晚突然被害,墙上留下了‘杀人者混元霹雳手成昆也’十一个血字。”
殷素素问道:“那方评是峨嵋派的么?”
俞莲舟道:“不是。灭绝师太俗家姓方,那方老英雄是灭绝师太的亲哥哥。”
张翠山和殷素素同时“哦”的一声。
张无忌忽然问道:“二怕,那方老英雄是好人还是坏人?”
俞莲舟道:“听说方老英雄种田,从不和人交往,自然不是坏人。”
无忌道:“唉,义父这般胡乱杀人,那就不该了。”
俞莲舟大喜,轻舒猿臂,将他从殷素素身前抱了过来,抚着他头,说道:“孩子,你知道不能胡乱杀人,二伯很是喜欢。
人死不能复生,便是罪孽深重、穷凶极恶之辈,也不能随便下手杀他,须得让他有一条悔改之路。”
金潇听了却是反对道:“让“罪孽深重、穷凶极恶”之人有悔改之路?那谁为被其所害无辜之人做主?
若是那等恶人有悔过之心,便让其自尽,给他个体面,若是死不悔改,便也不必顾忌什么,直接杀了就是。”
俞莲舟皱眉道:“此言差矣……”
俞莲舟花还没说完,金潇便打断道:“俞二哥不必多言,刚刚俞二哥教育子侄,却是我多嘴了。
但理念不同,俞二哥也不必劝我,我也不会劝俞二哥,咱们各自遵循自己的信念做事即可。
说多了,反倒是影响咱们兄弟情义。”
俞莲舟叹息一声,不再多说。
张无忌道:“二伯,我求你一件事。”
俞莲舟道:“甚么?”无忌道:“倘若他们找到了义父,你叫他们别杀他。因为义父眼睛瞎了,打他们不过。”
俞莲舟沉吟半晌,道:“这件事我答允不了。但我自己决计不杀他便是。”
张无忌呆呆不语,眼中垂下泪来。
金潇却是问道:“说了这么多,我还不知道,谢逊当年为何要在江湖上大开杀戒,还留下‘杀人者混元霹雳手成昆也’这样的血字?
不知张五哥可否为我解惑?”
张翠山叹息一声:“义兄也是个可怜人,当年义兄的师傅……”
听完谢逊的往事,一行人也是叹息不已。
金潇沉默半响,说道:“谢逊虽然可怜,但之后其四处杀人放火,不知多少无辜之人死于其手,却也是罪孽深重,那些欲为家人报仇之人,我等却是不能阻拦。
不过如今其远在海外,只要张五哥不说,他那些仇人也找不到他便是了。”
张翠山正色道:“我绝不会出卖义兄,任是他们谁来了,我也不会说出去!”
金潇想了想,又道:“此番张五哥回来,无论是为了屠龙刀还是为了报仇,总是会有无数江湖人士找上门,武当派也难免受到骚扰。
谢逊远在海外,也报不了全家被杀之仇,而如今只有你们一家知道谢逊在何地,不如以此为筹码,让天下想找谢逊之人找出成昆。
届时便让江湖黑白两道,无论何人,只要交出成昆,无论生死,便是谢逊恩人。
带谢逊恩人见他,张五哥不失义气,武当也免受骚扰,谢逊大仇得报,交出成昆者无论是为了屠龙刀还是为了报仇,也能如愿。
张五哥意下如何?”
张翠山有些犹豫。
若只有他们一家,张翠山自是坚决不肯,但涉及到武当派,张翠山便有些犹豫了。
他如何不知,自己不肯说出谢逊下落,武当派必受其牵连,心下不由生出“若是不回来就好了”的想法。
但又想到师傅年事已高,不知还可活多少岁月,若是自己一直不回中原,万一师傅去逝,岂不是让师傅心怀郁结离开。
但回来了,却又是带着一身麻烦,牵连武当,真是回不回来,都让师傅操碎了心。
想到这,心中更是愧疚,一时间心乱如麻。
天明时四人到了一个市镇,在客店中睡了半日,午后又再赶路。
一路无话,不一日过了汉口。
这天午后将到安陆,忽见大路上有十余名客商急奔下来,见了俞莲舟等四人,急忙摇手,叫道:“快回头,快回头,前面有鞑子兵杀人掳掠。”
一人对殷素素道:“你这娘子忒也大胆,碰到了鞑子兵可不是好玩的。”
俞莲舟道:“有多少鞑子。”
一人道:“十来个,凶恶得紧哩。”说着便向东逃窜而去。
武当七侠生平最恨的是元兵残害良民。
张三丰平素督训甚严,门人不许轻易和人动手,但若遇到元兵肆虐作恶,对之下手却不必容情。
因此武当七侠若是遇上大队元兵,只有走避,若见少数元兵行凶,往往便下手除去。
俞张二人听说只有十来名元兵,心想正好为民除害,便纵马迎了上去。
金潇也是见过不少元兵屠村灭寨,也多次出手和元兵作对,自然看不得元兵害人,也是想要冲上前去。
但又想到殷素素和张无忌母子还需要保护,十几个元兵,俞莲舟、张翠山二人出手绰绰有余,便没有冲得太前,而是护在殷素素母子身旁。
行出三里,果听得前面有惨呼之声,张翠山一马当先,但见十余名元兵手执钢刀长矛,正拦住了数十个百姓大肆残暴。
地下鲜血淋漓,已有七八个百姓身首异处。
只见一名元兵提起一个三四岁的孩子,用力一脚,将他高高踢起,那孩子在半空中大声惨呼,落下来时另一个元兵又挥足踢上,将他如同皮球踢来踢去。
只踢得几脚,那孩子早没了声息,已然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