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兄,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人还没到,先闻其声,从云海之中传来爽朗的笑声。
云雾一阵翻滚,就被被人推开一般,纷纷向两侧退去,让出了一条通路。“额……额……“一身着道袍,身材浑圆的道士,打着酒嗝从中走了出来,也不知是酒后害热,还是被浑圆的身体撑开了衣裳,道士袒着胸、露着腹,一手握着浮沉搭在肩上,一手抚摸着圆鼓鼓的肚皮。
“哎,喜兄呢?”道士睡眼惺忪的扫视了一圈,冲着正在案几旁坐着的小道士问道。
“师父,说是喜先生有事走不开,这次是县衙的公差送来的。”小道士答道。
“哦,长本事啦。把账册拿来给我看看。”胖道士走到案几旁坐了下来,醉醺醺的说道。
“师父,我都仔细看过了,账册登记清楚,药材保管的也很好。”看着迷迷糊糊的师父,小道士皱了皱眉,并没有把账册递过去。
“以为我醉了?拿来吧你。”胖道士一把抓过账册,翻了翻,“还真长本事了,不错不错。”
候在一旁的公差长舒了一口气,没敢揽功,说道:“我们只负责押运,是济世堂料理的好。”
“公差大哥辛苦了,上茶。”胖道士歪着头对着小道士说道。
“上过了。”小道士无奈的答道。
“哦,那我少陪了,那几个老家伙还等着我呢。”说着,胖道士起身要走。
这时,院门处的云雾一阵扰动,一人爬了进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去疾。
众人看着跪在地上喘着粗气的李去疾,就像看到了怪物一般,一动不动,瞪大了双眼,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这是哪个山头没长进的小子。”胖道士显然也注意到了李去疾,转过身来,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师父,他应该不是我们山上的人。”小道士从李去疾的衣着上看出了端倪。
这时,坐在一旁喝着茶水的众差役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均看向领头的中年差役。
中年差役快步跑到两个道士跟前,说道:“道长受惊了,这位是和我们同来的济世堂的伙计。”说完又快步跑到李去疾跟前,搀扶着李去疾坐稳,递过去一杯茶水,关切的说道:“李兄弟受惊了,快喝点水润润嗓子。”
此时的李去疾早已有点神情恍惚,根本就没有力气去接水杯,中年差役只好单膝跪地,一手扶着李去疾,一手把茶杯送到李去疾的嘴边。
李去疾就像久旱的禾苗,嘴唇一接触水,就咕嘟咕嘟的喝了起来,“慢点,别呛着。”中年差役拍着李去疾的后背,关心的说道。
李去疾喝足了水,恢复了精神,说道:“公差大哥,我们这是在哪里。”
“在药园,我们还想着等交接了药赋,就恳求道士把你从雾海中带出来,没想到兄弟你自己走了过来。”中年公差答道。
胖道士回头看了一眼小道士,小道士撇了撇嘴,好像在说,他们也提这档子事,看他们悠闲的样子,也没见要提的意思啊。
“太好了,太好了,总算赶上了。”李去疾定了定神,深呼吸几口气,站了起来,环顾四周,往两个道士的所在走去。
“惊扰两位道长了,晚辈李去疾,来迟了,还望道长见谅。”李去疾作了一个揖,说道。
“你是济世堂的人?”胖道士似乎对李去疾提起了兴趣,又坐了回去。
“是的,晚辈在喜先生手下料理库房。”李去疾答道。
“这次,喜兄怎么没来呀?”对喜先生没能来送药材,胖道士似乎很是介意,竟又问了一遍。
“按我们掌柜的所说,喜先生家中有事,才差遣我来的。”李去疾答道。
胖道士当然听的出喜先生和家师的区别,如果眼前的这个人是喜先生的徒弟,断不会称呼自己的师父为先生。胖道士转念一想,这喜兄怪规矩多着呢,没准是这喜兄早有交待。
胖道士留意喜兄是否收徒,在于他们家的传承是从不外传,且传男不传女,可偏偏这喜兄只有一个女儿,他当真收了徒,自然就多了个在酒桌上奚落他的话头。
“坐、坐、坐,站着说话不腰疼。”胖道士随意的说道。
李去疾略有犹豫,但看了看胖道士的言行举止,还是坐了下来。
胖道士猛地把抓住李去疾的手臂,往身前拉近,李去疾赶忙挣脱,但根本无济于事。“给你号号脉。”胖道士不在意的说道。
“家师,是见你刚从云海中出来,小兄弟不必紧张。”小道士连忙解释道。
闻言,李去疾也放松了下来。
胖道士把手搭在李去疾的手腕上,眯缝的眼中,拍着肚皮,正对着李去疾打了个酒嗝,一股浓烈的酒气穿了过来,李去疾也不好躲闪,只好摒住了呼吸。
一会的功夫,胖道士睁开了双眼,哈哈笑道:“连气都没练过,山下的人当真长本事了。”胖道士也明确了,李去疾并为拜师喜兄。
“小兄弟,你是怎么从这云海中走出来的?”胖道士好奇的问道。
“不瞒道长,我是顺着车轮印爬过来的。”李去疾有些难为情的说道。
胖道士看了看,见李去疾的手掌满是泥污,裤腿膝盖处也破破烂烂的,还有斑斑血迹,抚掌大笑:“妙哉、妙哉。”
“小兄弟的账目记录的如此清楚,药材也能保管的井井有条,如此清白的一个人,怎么又会陷在这云海当中。”胖道士继续问道。
“不瞒道长,晚辈闻到了花香之后……”李去疾把他在闻到花香后,梦境中的所见所闻简略清楚的讲了出来。
胖道士第一次严肃了起来,拍了拍圆滚滚的大肚子沉吟了好一会。
“去疾,济世堂,花香,仙桃,好好好,看来小兄弟当真和医药有缘。”胖道士含笑望着李去疾。
李去疾哪里知道,那确是花香,但却是药草的花香,别说山下的医药铺,就是一般的医典当中也都没有记录。对于大多数的山下之人,这种花香确实会有一定的迷幻效果,但对某种体质的人而言,其影响却非同小可。
“今天当真开心,还能再喝几坛好酒,走了。”说完,胖道士起身要走,好像想起了什么,对着李去疾说道:“小兄弟,临走前来我那一趟,有劳你带个东西给喜先生。”
李去疾唱了个喏:“交接完药材,晚辈就过来。”
“早就完事了,等你过来黄花菜都凉了。”胖道士说罢,哈哈大笑。
李去疾看了看小道士手中的账册,又转头看了看神情有些不自然的公差们,暗道:“看来是车队把我丢在了原地,可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做呢。”
“就现在吧,走和我拿东西去。”胖道士笑道。
李去疾叹了口气,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