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日子接近了秋分时节,秋意渐浓,天气更加凉爽起来。
“明天就是秋分,大家回家准备一下,明晚一更准时到卢家宗祠观礼祭月仪式。秋分是一年当中的丰收时节,大家在这七天当中要躬身稼穑,好好体会民生艰辛,也为家里分担下农事劳苦。今天就到这里,下课。”先生说道。
“是,先生先走。”少年们齐声说道,待先生走出课堂,课堂里马上喧哗起来,少年们都很兴奋,不为别的,因为明天就会吃到美味的月饼。
到卢家宗祠,李去疾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卢家少爷挨笞刑十板的事情早在卢家堡传的人尽皆知,对于不知情的村民们无不对卢家家教森由衷称是,李去疾虽然不知道其中原委,但也为自己借刀杀人之计成功而得意,严更何况有美食可吃。只有孟家夫妇担惊受怕,连本带利的把二狗子狠狠的收拾了一顿。
一跑到家,李去疾看到母亲正在整饬她和三妹平时不舍得穿的衣服,看得出来母亲非常高兴,也难怪,秋分是一年当中女子难得当一回主角的节日。
“穿漂亮衣服喽。”三妹笑嘻嘻的喊道,忙不迭试穿起来。
“哎呀哎呀。”小姑娘好不容易把衣服穿上。
“除了衣袖和裤腿短了一点,还算合身,看来明年就要给三丫头换一身新衣服了。”李母说道。听到这里,小姑娘的脸色由阴转晴,喜笑颜开。
“以后二哥每年都给三妹买新衣服穿。”李去疾笑嘻嘻的说道。
“二哥说话要算数,我们拉钩。”小姑娘伸出小拇指,李去疾也不得不伸出小拇指钩住小姑娘的手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小姑娘认真的说道。
“二哥,我喜欢翠绿色的衣服。”拉完钩,小姑娘兴奋的说道。
“嗯,二哥知道。”李去疾回道。
……
看着你一言我一语的兄妹俩,李母欣慰的笑着。
一夜无事。
一走进卢家宗祠,李去疾看到正对着月亮的方向已经摆好一张祭桌,在祭桌当中摆了一鼎香炉,香炉两旁是已经点燃的两根红烛,盘碟碗盏中盛着堆成小山一样的月饼,并有苹果、梨、红枣、柿子、花生等瓜果。并在祭桌前面铺设了三张奠席。
“今年的祭品还是相当丰盛啊。”李去疾暗道,随着人群坐到了观礼席中。
“良辰已到,祭礼开始。”张姓家丁突然喊道,席间的众人马上停下了喧哗,各个正襟危坐。
“祭月!”张姓家丁拉长了声音,高声喊道。
卢员外起身走出观礼席,到奠席前,跪于席上。
“三上香”。张姓家丁喊完。另外一名年轻的家丁给卢员外递上三支香。
卢员外站起身来,接过香,在蜡烛上点燃,向月神鞠躬,再将香插于香炉中,如此三次。
“三祭酒”。听到这里,年轻的家丁斟满酒爵,递给卢员外,卢员外将酒洒在席前的地上,再将酒爵放到祭桌上,如此三次。
张姓家丁按照祭礼流程,继续说道:“读祝。”年轻的家丁递上载有赞美月亮祝文的月光纸。
卢员外对着月亮朗声说道:“长空浩瀚,玉蟾神光。神光普照,万户曈曈。九州丰谷,四海平安。斯为昌盛,万古长存。永世不忘,此诚可鉴。玆呈斯文,祝谢恩德。祀於神灵,伏惟尚飨。”卢员外读完,将月光纸放到席前小盆中焚烧。
“拜月“。张姓家丁喊完,卢员外对着月亮拜两次,起身离开奠席。
“从献“。张姓家丁继续喊道,李去疾见全村的女子按照长幼之序依次到奠席前上香,默默在心中进行了祈祷,然后向月亮行拜礼一次。
“礼成“。张姓家丁最后喊道。
“今天也请各位乡亲就在卢某这里共同赏月,望各位赏脸。”卢员外笑着说道,向年轻家丁招了招手,家丁赶紧端过来装的满满的一盘月饼,给席中的每人都发了一个月饼。
“叨扰卢员外了。”席间传来一句句回话,大家当然求之不得。
“那我们就边吃月饼边赏月,孩子们自由活动吧。”卢员外落座后,说道。
听到这句话,几个有经验,反应快的孩子早已离席,飞也似的朝祭桌跑去,当然是为了供桌上的月饼和瓜果喽。李去疾见机快,身手也算伶俐,抢到了四块月饼和三个苹果,一个柿子,还有若干的红枣花生。有人欢喜有人忧,还有没有抢到东西,年纪稍小的孩子哇哇的哭了起来。
“给,三妹。”李去疾径直来到三妹跟前,说道。
“哇,这么多。”小姑娘高兴的说道,伸手接了过来。李去疾也把自己的椅子拉了过来,坐在了三妹的旁边,边吃边说话了起来。
“李兄,有个事要和你商量一下,还请移步。”卢员外走到李父跟前,客气的说道。
“员外客气了。”李父赶紧站起身来,受宠若惊的回道。
“请。”卢员外伸手示意。
“员外先走。”李父跟着卢员外走去。
……
“卢员外怎么说的?”李母见李父和卢员外谈过话,回来后神色不安的样子,当时没有多说,等到回家后,两个孩子睡着了,才向李父问道。
“卢员外让我们明年多拿出五亩田种补骨脂。”李父坐在炕沿边疑虑的说道。
“拿出五亩田种补骨脂?”李母吃惊的问道。
“说是国家战事频仍,要加药赋。”李父缓缓的说道。
“五亩田可是一个人一年的口粮呀。”李母略带苦涩的说道。
“我又如何不知道。”李父生气的说道。“我们从卢府租了三十亩田,承卢员外的恩,田租只有三成,一年下来也能略有结余,哎。”李父叹了口气,没有再往下说。
“卢员外说,他看我们家老二聪明伶俐,是个可塑之才,想让老二去他们家县城的医药铺帮忙,做个学徒,不但每月有点散钱,还会给我们减一成的地租。”李父继续说道:“我本希望老二以后能举孝廉,不用像我们这样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在地里刨食,而且举了孝廉,会免除田赋了,就可以置办几亩田产,也就不用依附在卢家了。”
“我们再细细算算帐,没准日子还是能过得去。”李母插话说道。
”你没听出卢员外的话外之音吗?你也知道,按规矩,县令每五年会查访民间,考察有贤名的人才,已向朝廷举荐贤能。但这贤名怎么来的,不还是靠这些堡主、乡长的美言?卢员外就差没有直说了。“李父叹了口气,失望的说道。
夫妇俩沉默了良久。
”哎,这可如何是好,那我把老二喊起来商量商量?”李母忧虑的说道。
“卢员外没有给我们选项,等秋收之后再和去疾说吧。”李父说道。
“只是可惜了孩子读书的天赋了。”李母哀怨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