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枝头,微风凄寒,一切重新归于平凡。
无论面前的薛安,还是水中的倒影,都恢复了正常,再没有那些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相随。
但这一次,李樗不再疑心自己眼花了。
因为眼睛干涩的感觉还在,就好像熬夜看书久了一般不舒服。
只可惜,还是不知道这窥真法眼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又要怎么样才能主动运用。
两次都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莫名开闭,那绝对不是真正掌握的表现。
“小侯爷,我们到东边试一试吧,这次是最后一次,实在不行,就只能回到那宅子里面去了。”
薛安终于想好了,带着几分前所未见的严肃对他说道。
李樗道:“薛安,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把能够告诉我的都说了吧。”
薛安摇摇头,道:“等下小侯爷无论遇到什么都不要害怕,更不要大嚷大叫,小的定会保护你周全。”
李樗道:“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走。”
薛安架子瞬间垮了下来,告饶道:“小侯爷,别为难小的了,有些东西真的不方便多说。”
李樗道:“为什么?”
薛安仍旧摇头。
李樗道:“一件,你告我那么一两件就行!比如说,诡域究竟是什么,刚才那些人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你刚才不肯走东边,到了现在又要走……”
“停停停,小侯爷,你再问下去,就不止一件了。”薛安一脸苦相,“小的偷偷告诉你诡域是什么,你可千万不要传出去。”
李樗闻言,连忙拍着胸口保证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薛安叹了一声,开始交代起来:“诡域是一种因诡谲寄托大地而产生的神秘场域,因此诡域的出现也伴随着诡谲事件的发生,其大小形状不定,危险程度难以预测,但通常都被认为是凶险之地,要被记录在案,谨慎以待。”
李樗道:“这可不像是你说话的风格,背的什么东西?还有诡谲又是什么,诡域的源头么?谁负责记录在案?”
薛安幽幽道:“小侯爷,君子一言……”
“好吧,我不再问了。”李樗摇头叹息道,“你这个人呀,就是太死板,反正告诉我也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本公子绝对不会出卖你的。”
薛安道:“小的不说是为了你好,不是怕侯爷知道。”
李樗见状,也知道应该追问不出什么了,只得悻悻然的闭了嘴。
但过了一会儿,他还是试着问道:“那你究竟打算做什么,这个总该能说吧?”
薛安想了想,点头道:“小的打算问个路。”
“问路?”李樗讶然。
薛安道:“小侯爷切记,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又来了……
这谜语人一般的作风,着实让李樗不爽。
但他还是非常敏锐的听出了薛安的言下之意,那就是等下可能会看见一些超出常理的事情。
李樗强自按捺着自己的好奇和紧张,跟着他来到胡家庄东侧,只见这里屋舍俨然,看起来像是有人烟的样子,但却黑灯瞎火,安静得瘆人。
薛安摆手示意李樗在自己身后几步站着,来到一户人家院子前,声音不大不小的叫了起来。
“老乡,老乡……睡了没有?胡员外叫我们来这里问个事。”
“谁呀?”
里面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
紧接着,灯光亮起,有人缓缓从里面走了出来。
李樗惊讶发现,薛安把手藏在后面,看起来像是叉腰而立,实际上握着一把寒光逼人的匕首,随时都有可能出手。
而等到端着油灯的老者走出来后,李樗面上的惊讶之色更是迅速转变成为了震惊。
那灯光下照映的竟然不是人脸,而是一张毛茸茸的狐狸面孔!
李樗险些惊呼出声,幸好有之前的提醒,还是强忍下来。
怎么会这样?
这个老者究竟是人还是妖怪?
联想起之前所见的苍白火光,还有那令人在意的邪魔二字,李樗心情愈发沉重。
“老人家,打搅了,我们是来参加胡员外家婚礼的宾客,喝高了不认得出去的路,能指点一下怎么走吗?”
如果不是看着薛安手里握着刀子,李樗还真要以为他彬彬有礼,诚心问路了。
但那狐狸脸的怪异老者竟然没有起疑心,反而还笑呵呵的跟薛安攀谈几句,大意是问胡员外家的酒席丰盛否,然后就给他指了路。
看着怪异老者走回屋里,全无防备心的熄灯睡觉,薛安转过头来,面色阴沉得吓人。
没等李樗开口,他立刻收好匕首,低声催促道:“我们快走,那老东西快要现形了!”
现形?
之前看见的邪魔是人样的,如果现出原形,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李樗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明白了什么。
就在这时,李樗眼中忽的有热流涌过,窥真法眼又再一次自行开启起来。
他看向前方,但见乡间小路上的拐角处飘来几团灯笼的火光,人影闪动,紧随其后。
那些人影的头顶,赫然是那些苍白火光凝成的字迹。
『邪魔(狐)』
『邪魔(狐)(现形中)』
『邪魔(犬)』
『邪魔(犬)(现形中)』
……
现形中?
李樗一愣,随即便见那带着狐犬后缀的邪魔头顶字迹飞快变化。
『邪魔(狐)(已现形)』
『邪魔(狐)(已现形)』
『邪魔(犬)(已现形)』
『邪魔(犬)(已现形)』
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气机乍现,如同腊月的凛冽寒风中,几只狗头狐面的邪魔扑了过来。
“中!”
薛安沉喝一声,手里匕首投出,直接就钉死其中一只邪魔,然后挥拳朝另外一个打去。
噗通一声,拳头正中脑门,对方头骨如同西瓜应声而裂,红的白的一起迸射出来。
李樗不由呆住,好可怕的力量!
剩下两只邪魔没有退缩,甚至连丝毫迟疑都没有,继续攻了过来。
薛安微微侧身,将其中一只绊倒,顺势一跺,把它心口都踩得凹陷下去。
最后的邪魔借机突破防御,带着如同野兽的低沉咆哮咬向他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