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我知道我现在很……愤怒。
你知道么……这种感觉很撕裂。我为范克里夫的死感到难过,确实,但是这种难过跟至爱亲朋去世那种感觉不同,这是一种怅然若失,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说实在的我个人而言对他的感情不是兄弟之情,不是手足之情,而是一种原来没啥大感觉但是当听到他死讯之后却油然而生的……尊敬。
我感觉我对他更多的是尊敬。在我心中他并不是一个坏人,而是一个我可以仰望的,跟随的人。
而内心喷薄而出的愤怒和不安完全不是我的意识,就是那种发生在别人身上却让自己似乎感同身受的感觉。那不是我发出来的,我却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那种愤怒。而我对着他也吼了起来。那种愤怒越来越强烈,强烈到我已经控制不了手脚,还有嘴巴。
大胡子傻眼了,我看到他脸上惊讶的表情,完全就是那种震惊之后的不知所措。我知道现在的我是谁,看着眼前的情况我……觉得还是可控的,于是我也就认他发泄。
“你为什么没去救他?”梅森说道。
“我……他被卷进水里之后……我们去救他来着,但是……他被水冲走了!”大胡子说。
“你确定他死了?”
“箭正中后背心,士兵们用的是长弓,如果是锁甲还好,但是……箭矢插进锁甲不会是那个样子的。但是我看到他中箭的时候感觉那两支箭插的很结实,你一定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他说:“而且首领……应该是没有穿锁甲。他……他一个趔趄,然后就倒在了水里……然后浪将他直接盖了过去。我不是不想救他……当时的情况你不知道……很混乱,我们能从那逃出来,逃一命已经算是奇迹了。”
梅森用力地将他推了出去,就在我还盯着他的时候忽然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你是谁!”
这话叫大胡子反应了过来,他的脸藏不住表情。“是啊……你是……?”
“你们就没有再找找?至少看到他的尸体!“我说。
”你是……“我背后传来了一个声音,这个声音我听着耳熟,那个聒噪的刺耳的令人厌恶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里的一瞬间我抽出了大胡子腰间的刀,说实在的这个动作我完全没有想到,伸手的那个动作也完全不是我要做的,我就这么看着我的手一下伸向了那柄纳迦的战刀,手上传来的触感很真实,然后是扭身……腰上发力,带着背转动,背带着我的肩膀,肩膀拽着我的胳膊,我的胳膊挥了过去,还有手上的战刀。
这一瞬间我知道这刀要见血了,但是这个动作挥砍过去之后的情景我却完全没料到。
这一刀没有划过他的脖子,更没有斩下他的头颅,而是将他的嘴直接一刀砍过,我眼看他的脸一歪,嘴里的牙齿随着被斩开的伤口一起飞了出来。他的上下颌被我一刀分离成了两半。当他带着舌头的下巴耷拉下来的时候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他也没有反应过来,他的眼睛告诉我的。然后他看着我,当他感受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的嗓子眼里发出了“啊……啊……”的嚎叫声。
我一翻手腕,将刀高高举了起来。一刀挥下,他的上颌骨往上的部分彻底脱离了颈椎的牵连。
脑袋没了之后的血液喷溅的样子其实没有相像中那么猛烈,当然也喷了出来。他上半部分的脑袋率先滚到了地上,然后下颌骨和下半身一下子就瘫软在了地上。从四条颈部大动脉跟静脉里涌出的血瞬间就淌了一地。
我看着地上的尸体,就是刚才可想弄死我的那个家伙。“你要是学会闭嘴,你的头还在你的身上。”这话不是我说的!是那个愤怒的男人说的。
我转头看向大胡子,大胡子的脸色显然是震惊无比。没砍过人的不知道人的骨头有多难砍断,手指头不算,我是说脊柱骨。显然大胡子是知道的,他疑惑的眼神里更多的是畏惧。
当有人还想往上冲的时候我将刀指向了那个人。瞬间他就站住了,而尴尬的是周围没有一个人上前帮他或者跟他一起。于是他很自觉的退了回去。
“我……应该见过你!”大胡子表情……很古怪。
“如果你是跟着范克里夫从河北岸渡河到南岸的话,你应该见过我。”我说。
“那你是……”他忽然恍然大悟!“我记起来了!你是他……他弟弟?”
周围的人瞬间发出了一阵议论。
我盯着眼前这个男人,但是我更在意旁边人说了什么。我歪头看向旁边的人,“你说什么?”
被我盯住的俩人看到我质问的竟然是他俩时瞬间闭上了嘴巴。
“说出来,说……说出来,快点,说!说!告诉我!”后面我简直是咆哮了起来。
“没说……什么。”其中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显然是害怕了。他旁边那个比他年长些,他站直了想往边上靠。我将刀指向了他,“你说。”
旁边那家伙此时应该也是害怕极了,他的嘴唇激烈的抖动着竟然直接结巴起来。
“如果你在我这话说完之前还没说我一定会保证下一个变成这样的就是你。”我咬牙切齿。
“不不……不……我说,不……他说……你不是死了么?”他努力的让自己变成了一个结巴。
“还有。”
“没……没了……”他说。
“你怎么知道我死了?”我问。
“你……你的……你的死我们都知道。”他说:“王城传回来的消息,你意图对女伯爵卡特拉娜女士进行……嗯……就是……但是你不是被烧死了么?”
“我对卡特拉娜干什么?”
“就是……不是……不……你在王城遇害的事情我们大家都知道。”他说。
“仅此而已?”我准备走到他前面将刀架在他脖子上好让他一口气把话说完。
“你是……英雄。”他奉承道。
看着旁边人的脸色变颜变色的,我将刀指向他:“那你说。”
“就这些……我们就说了这些。”旁边那个人说。
“不不……不!”我直接否定了他的说法。“还有!你还有没有告诉我的!”
大胡子说话了,“梅森……有什么事你可以问我。”他显然想护着这俩孩子。
“我是怎么死的?”我瞪着他问道。
“你离开了我们去暴风城了,你究竟怎么去的,为什没去那我们不知道,这不是我们该知道的,但是你在村里的时候我们都见过你,而且据说你还是个了不起的人。”大胡子说。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奉承我好让我舒服点。他接着说:“但是渡河之后我们确实没有再见到你,其实你……在不在大多数人都不是很在意,只是大家知道首领的兄弟回来了,而且他曾经还是莱恩国王和现在的瓦里安国王的护卫。你的遭遇我们也有耳闻。”
“说重点。”我有点不耐烦,
“你的死讯传来的时候说法还是……你知道的,人言可畏。有人说你是英雄,但是有人说你是叛徒,你究竟死没死,真死还是假死我们不得而知,我说的是在出事之前。但是过了没多久我们的营地就遭到了袭击,我……已经跟你讲过了。”大胡子看着我,他打量着我的脸。
“当时真的……很混乱,我们营地里死伤无数,逃出去的人最后在河滩上也死了很多,当时我看到血都染红了河水。我看到了首领被射杀在河里之后就逃了,没有了首领我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他说。
“你没说完刚才的话题。”我说。
“呃……是的,嗯……你……其实后来就有人说你去暴风城不知道是真的去刺杀那个女伯爵还是去报信了,反正你不见了消失了,只是说你被烧死了,我们不知道暴风城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没见过,只是听别人说,而这个消息的真假我们就不知道了,大多数人也不知道,但是猜测……猜想这种事在所难免。”大胡子解释道。
“然后你们就……走了?”
“不然呢?国王依然下令追捕兄弟会的……余孽!呵呵……我们现在成余孽了,不再是暴风城的重建者和缔造者了。”大胡子的话让大家再次窃窃私语。
“你们怎么到的这里?”
“逃跑……我们能沿着河岸跑,这纯粹就是找死,骑士收割河滩上的人就像割麦子一样轻松。于是我们只能渡河。”大胡子说,“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游泳!”他的话语中带着憎恨。
“这群……”我拿头指了指旁边家伙们。“兄弟……”我不是很想用这词,刚才他们还想看我怎么被鲨鱼撕碎来着。“他们是怎么回事?”
“这都是我在路上捡到的逃命的,逃出来的。”他说。
“就这些?”
“就这些。”
“艾德温就这么死了……他的妻子和孩子呢?那么木筏上不可能所有人都不会游泳吧?”
“我不知道……我没法关注他们,我也得逃命。”他说。
听到他的话我沉默了,“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身份,告诉我,你们会怎样?”
他轻轻叹了口气,“那里已经没有希望,那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我会带着他们永远离开这里,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