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兴怒气冲冲回到刑狱司,立刻写了一封奏疏,上面尽述徐有功的诬告之词。
李璟看过之后,便将周兴叫来,一见面周兴便诬告徐有功有谋逆之心,劝说李璟尽快将徐有功治罪!
“你口口声声说徐有功有谋逆之心,你可有何证据?徐有功为官以来清正廉明,我岂能因为你几句话就处死他?”
李璟质问道,徐有功的品行,维护律法的公正,那是经得起考验的,徐有功是一名清官,自然不能单凭周兴几句话,就断定徐有功有谋逆之心!
关键是他想谋谁的逆,又为了什么而谋逆,没有证据证明徐有功有罪,就把给杀了,岂不是寒了天下人心。
周兴说的话,李璟也不太相信,一个靠罗织罪名,诬告他人的酷吏所说的话,能有多少可信度!
这要是贪官,世家门阀,阻碍皇权的人,被周兴诬告了,只能说明他们倒霉,李璟也不会过多的过问。
本来留下这帮酷吏的目的,就是为了对付世家门阀,以及一些作奸犯科之辈,而不是那些为大唐子民做事实的清官、好官。
周兴要是不懂得摆正自己的位置,李璟觉得很有必要敲打一番,让周兴等人明白,什么是他们该做的,什么是他们不该做的,做人要懂的审时度势!
“徐有功跟李仁褒之妻的娘家人有旧,当初武后专政之时,他们便私下里多有来往,而且李仁褒之妻娘家也曾参与韦氏的叛乱!”
“当初他们就密谋过刺杀摄政王,徐有功跟他们有旧,不可能不知道刺杀之事,徐有功必定与他们暗中勾结。”
“所以,徐有功才会为谋反的人开脱,论罪当处死!臣听说汉朝有法度,附和偏袒同僚或下属,却欺骗君上的人斩!当面欺君的也斩!”
“《礼》上说:巧说诡辩、曲解律法的人要杀,徐有功故意为反叛者开脱罪名,他的罪行不能被赦免,请摄政王按其罪判刑。”
周兴急忙说道。
他就不信这样还解决不了,徐有功这样碍事的家伙!
只要解决掉徐有功,看以后还有谁敢跟他作对,胆敢跟他作对的人,徐有功就是他们的榜样,最终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李璟看着周兴,说到巧说诡辩,怕是也只有周兴、来俊臣这些酷吏了,徐有功这种秉公执法的大臣,可没有他们那么会巧说诡辩!
“你说的这些都不足以取信,除非你有徐有功勾结李仁褒兄弟谋反的证据,否则就是诬告他人!”
“本王最讨厌的就是屈打成招,诬告他人的把戏,原本无罪之人却变成了有罪之人,周卿你该不会是这样的人吧?”
李璟冷笑道。
“臣对摄政王赤胆忠心,绝对没有半点私心,还请摄政王明鉴!”
周兴叉手行礼,心里咯噔一下,默默地猜测李璟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他可是善于揣摩李上位者的。
他从李璟的话里,听出不想处置徐有功,同时还有警告的意思!
“我自然是相信周卿的忠诚,不过,此案牵扯到我大唐的皇族宗室,不由我不谨慎对待,这样吧!也给徐有功一个辩解的机会!”
“西门阳,你速去一趟刑部衙门,把徐有功叫来,我要听听他怎么说,有什么要辩解的!”
李璟直接让西门阳去叫徐有功,根本不给周兴说话的机会!
周兴知道这次要是不能整倒徐有功,下次想要整倒徐有功就更困难了,不过看李璟的态度,周兴心里明白想要整倒徐有功怕是不可能了!
西门阳刚出摄政王大门,便撞见迎面走来的徐有功,不由分说便把徐有功拉到李璟面前。
徐有功行完礼后,李璟便直接问道:“听说你有意包庇谋反之人,为谋反之人开脱罪名,你可知罪?”
“摄政王,微臣从来没有为谋反者开脱,何来包庇之说?”
徐有功反驳道,他知道肯定是周兴说了什么,李璟才会对他兴师问罪!
不过他身正不怕影子斜,没做过的事情,他是不会揽在自己的身上,而且他也绝对不会为罪犯开脱。
要是连他这个司法官员,都做出知法犯法的事情来,那还有谁会为正义而战,还有谁回去维护律法的公正。
“李仁褒兄弟谋反,你为何要为他们开脱,这是在偏袒你的同僚,却来欺骗我,你说该当何罪?”
李璟质问道。
“臣并没有偏袒同僚,而是依法办事!李仁褒兄弟本来就没有罪,为什么要胡乱定他们的罪?”
徐有功不会因为李璟而退让,只要不是证据确凿证明有罪的,他都会据理力争的为对方主持公道,还对方一个清白。
可以说,他徐有功是大唐为数不多的清流,为了维护法纪可以正面刚任何人,哪怕对方会杀了他,徐有功也依旧不肯退让。
“你说李仁褒兄弟无罪?你是怎么判断他们是无罪的?”
李璟问道。
李仁褒兄弟的案子卷宗,他没有看过,对事情经过不太清楚,唯一知道的是万国俊上报的情报。
听周兴说李仁褒谋反案,是经过大理寺判定的,怎么跑到徐有功这里却成了冤案?
“李仁褒兄弟二人本来就没有谋反,他们兄弟二人不过是私下里练武比箭,如果要是连这个都能定罪的话,这是在冤枉人!”
“臣就看不得这样随意冤枉人的事发生,这样做还要法律何用?所以,臣才要纠正这样的错误!”
“李仁褒兄弟乃大唐皇族宗室,是摄政王和圣人的宗亲,就算他们真的有罪,也该由宗正寺审理,怎么能由大理寺和刑部决断!”
徐有功语气坚定,皇帝有专门管理宗亲、外戚的机构叫宗正寺,皇族中人要是犯事了,除非有皇帝敕命,否则,其他衙门没有权利审理处置大唐的皇亲国戚。
由大理寺私自判定,本就不符合规矩,现在又要诬告谋反,徐有功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按理说,这件案子应该有宗正寺来管,然后,上报给皇帝,要是需要大理寺再审,必须由皇帝下诏,才能交由大理寺!
李璟听后眉头一皱,要是只是简单的练武比箭,还真不能就说李仁褒兄弟谋反,大唐皇族有胡人血脉,喜爱练武比箭,也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何况,君子六艺之中,就有一项是射箭,练武射箭也算是功课之一,人家练习功课有什么错,就被人按上谋反的罪名,实在是冤!
“要是这样的话,他们还真是够冤的,万国俊身为监察御史,居然敢随意构陷宗室,实在是可恶至极!速派人将万国俊捉拿归案!”
李璟怒道,万国俊居然敢诬陷他的同族兄弟,简直罪该万死!
这要是让万国俊得逞了,岂不是坏了他李璟的名声,说他连同族兄弟都容不下,以后谁还敢为他效力!
要知道大唐可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表率,太宗皇帝可是他学习的榜样!
“摄政王!”
周兴急忙开口。
“你还有什么话说?”
李璟冷冷的看着周兴。
“今日他们敢舞刀弄枪,难保明日他们不会起兵造反,何不早做准备!”
周兴急忙说道。
李仁褒兄弟要是无罪,这不等于坐实万国俊诬告皇亲国戚,诬陷皇亲国戚可是大罪,再说万国俊平日里没少孝敬他,要是就这么倒了,岂不是断了他一条财路。
所以,说什么周兴也要为万国俊开脱,尽量保住万国俊这条财路才行!
“万国俊诬陷我的同族兄弟,罪无可恕,你不必为他开脱,要是舞刀弄枪都能推论定谋反罪的话,那还有什么不能定为谋反?”
李璟说道。
周兴见无法挽回,只能闭上嘴巴,免得连累到他。
“昨日我得到一瓶好酒,一人独饮甚是没有意思,刚好你们都在,便陪我喝上几杯如何?”
李璟笑道,打算借这次机会敲打一下周兴,免得做出出格的事情。
西门阳立刻让侍女把美酒端上来,打算亲自斟酒,却被李璟伸手阻止,看向周兴道:“有件事你立刻去办,这斟酒的事情,就劳烦周卿来吧!”
李璟在西门阳耳边,小声交代几句,西门阳领命而去。
周兴从侍女手中接过酒瓶,扒开酒瓶塞子,倒了几杯酒,端起第一杯酒,双手恭敬的递给李璟。
李璟没有接,看着周兴道:“有功辛苦了,这第一杯酒当给有功!”
周兴听后脸色微变,知道这是李璟在敲打他,让他明白大唐到底谁才真正的主人。
李璟接过周兴递来的酒杯,笑道:“对待下面的人呀!时不时就得紧紧皮,省的他们狗仗人势,狐假虎威,连自己是什么玩意都忘了!”
“要让下面的人知道,能让他们爬上来,就能将他们踹下去,不懂得分寸,只有死路一条!”
“摄政王说的是!”
周兴恭敬道。
……
“西门总管,您怎么亲自来了?”
“摄政王命我前来,邀请诸位前往长安城郊外狩猎!明日八点半出发,诸位可不要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