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飞鱼
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纳兰性德《临江仙》
王安阳已经在水下待了一会儿,现在正冻得瑟瑟发抖,他让王坤将小拖网收拾好,然后放下一个小筏子,让他慢慢划到村长那艘小船上。
江德亮同样从船上卸下了一副小拖网送到了江德军的船上,他待的船是曹德明的船,这船本来因为撞船事件被扣押了下来,但被村长死磨硬磨又给要了回来。
三艘船以王安阳的船为起点散开来,不一会儿,江德亮就传来消息:“村长,发现鲯鰍群了,数量还不少,嘿!我说呢,有飞鱼,怪不得这附近有鲯鰍群。”
“能用网捕捞吗?”曹德军飞快地问道。
“我这边不行了,鲯鰍群跟着飞鱼要过了我这艘船,它们向着东南方在游动,村长,去你那边了,你们把拖网和鱼群的方向斜着拖行!”江德亮大喊。
“我知道怎么做”,村长沉声道,他自己也是个老渔民,“你那边掉头,往海藻区走走,应该有落单的!”
江德海驾驶着小船斜刺里冲向了鲯鰍群的方向,船后的拖网已经神展开,就像一张大口吞向了那群飞鱼。
除了绚丽的色彩,鲯鳅还有着豪迈的力量与速度,它们是海洋中游得最快的鱼之一,流线型的身体洋溢着力与美,肌肉兼具耐力与爆发力。
进击的鲯鳅可以轻而易举将大部分猎物逼入绝境,其中包括飞鱼。
在速度接近自己两倍的鲯鳅面前,飞鱼只能通过一种特殊的方式躲避追击——即跃出水面,利用翼状的鱼鳍在空气中滑翔。
现在秦慕仙他们就看到了这种盛况,受到惊吓的飞鱼跃出水面,然后张开巨大深蓝色的胸鳍在空中滑翔。
秦慕仙的视力较好,他能看清滑翔中的飞鱼的具体样子:身体像侧扁的圆柱形,头较小,吻短钝,眼睛很大很圆,无须,体被圆鳞;胸鳍特别长大,伸展开,鳍根部是蓝色,鳍边缘是白色;腹鳍较短,尾鳍是深叉形,下叶长于上叶。
这种飞鱼体背侧是蓝黑色,腹部呈银白色,背鳍浅灰色,臀鳍透明无色;腹鳍是白色,尾鳍则是灰色。
除了这种飞鱼还有另一种颜色较深的飞鱼,两种飞鱼在鲯鰍群的追逐下仓皇逃命。
小船已经慢慢驶过了飞鱼群的前进方向,然后慢慢转向,只剩下后面撑开的拖网在等待着它们。
秦慕仙看着飞鱼群从远至近,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一条飞鱼从跃出水面再落进水里,这个过程持续了将近一分钟的时间。
“好家伙”,秦慕仙忍不住出声,“这是飞鱼中的战斗机啊!”
“村长,我怎么看好像有两种飞鱼啊?”秦慕仙不懂就问。
“你没看错,确实是两种”,村长看着小船带着拖网快速迎头包上鲯鰍群,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了下来,“体色较淡的飞鱼叫翱翔飞鱼,这种鱼很能飞;体色较深的那种,我们习惯叫乌飞,学名我记得好像是叫阿氏须唇飞鱼吧,它们都是鲯鰍捕食的对象。”
鲯鰍群虽然觉察到了前方有拖网,但一方面有美食在前诱惑——飞鱼,另一方面又因为游速太快,等它们真的想逃跑的时候,却发现早已到了拖网的范围,这时候再逃早已来不及了。
等拖网滑过鱼群,江德海降低船速然后发动绞盘起网,小船的绞盘马力较小,再加上鲯鰍在网中不断地挣扎,一时间渔网竟然收不上来。
村长探头看了下渔网:“卧槽!爆网啊!”
“德海,赶紧让其它船上的人上来帮忙,码的,再不收上来,渔网要被扯烂的!溜着船过去,别让鱼死了,这鲯鰍死了就太难看了!”村长喊道。
秦慕仙也在旁边观看,渔网已经半出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渔网内水面交界处,折射着五彩的光芒,鲯鰍群在渔网内不断地挣扎,紫蓝色的细碎鳞片上反射着太阳与水滴的光泽,鲯鰍头部映射出青绿色的金属炫彩,宛如翡翠般迷人。
秦慕仙忍不住感叹,大自然真的是太神奇了,将万千色彩都洒在了这一条鱼身上,太绚烂了。
在去和其它几艘船汇合的时候,渔网内鲯鰍逐渐变了色,因为鲯鰍像金枪鱼一样,是撞击式呼吸,它们必须一刻不停地游动以保证足够的水流通过鳃才能正常地进行呼吸,现在被困在渔网内,虽然渔网在不停地被拖动,但还是有鲯鰍死去。
死去的鲯鰍,身体色彩逐渐变成了淡黄色,不复之前的绚烂。
这点秦慕仙还是知道原因的,消失前他曾经在不了不了上看过解剖鲯鰍的视频,视频中对这种变色作过讲解。
鲯鳅身上这种变幻莫测的色彩不是它的自然体色,而是源于它体表的细胞。
和多数鱼类一样,鲯鳅体表的色素细胞可以在神经和体液调节的作用下收缩或膨胀,当它们膨胀时便会使色彩扩散到表面,从而改变体色。
然而,仅仅如此是无法营造出如此强烈的视觉冲击的。
除了常规的色素细胞,鲯鳅的真皮层中还有非常厚的虹彩细胞层,这种细胞本身是无色的,但其囊泡中含有众多鸟嘌呤结晶。
它们可以通过改变嘌呤晶体的取向,巧妙地对阳光进行反射和衍射从而制造彩虹般变幻莫测的结构色,鲯鳅身上明快的蓝色和充满活力的绿色便来源于此。
这二种细胞折交叠在一起的共同作用让鲯鳅宛如一辆充满金属质感的科幻跑车,可以在顷刻之间改变色彩。
通俗地讲,就是鲯鰍用细小的鳞片用不同的角度反射出不一样的可见光谱,它的体色可以在银蓝色和黄绿色两个极端之间快速转变,从而展示出无数过渡色彩。
鲯鳅一旦被人给捕捞上来了,它全身的鳞片,都会收缩在一起,看上去,颜色虽然还是很靓丽,但是却变得十分的单一。
鲯鰍死亡之后,体色还会变得更丑,这是因为当鲯鳅缺氧死亡后,神经意识会随之消散,身上的片片细鳞也像被抽干了活力,纷纷发黑发紫、黯淡无光,再也无法变幻出绮丽的金属彩虹色。
所以在海鲜市场和冷冻库里看见的鲯鳅,多半都是躯体萎靡、乌黑乌黑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看着逐渐失去色彩的鲯鰍,秦慕仙失去了兴趣,再美好的东西到了人类手里,都会变成糟糠。
曹德军已经赶来了,五人合力再加上绞盘才把这网鲯鰍给拉了上来,这次,两千斤的渔网是真的被爆了。
这一网下来,总共捞到接近四十条鲯鰍还有一些飞鱼,鲯鰍每条个头都不小,每条都有几十斤重;最大的一条有将近两米长,得有百十斤重了。
曹德军几个人虽然气喘嘘嘘的,但还是笑开了花:“村长,咱们这一网能收获两万块吧?”
“两万块?绝对不止!”江德海收拾着鱼反驳,“这鲯鰍可是钓鱼佬们最喜欢的鱼之一,而且像咱们这次捞到的这么大的,价格绝对不会在十几块!”
“这个我知道,上次就有个钓客坐我的船出海想钓这种鱼,但没遇到,最终悻悻而归,我就是一保守估计嘛”,曹德军抱着箱子往冷冻仓走去。
“想要什么价格,那是要看卖给什么人的,你要是直接到咱们镇码头上卖,那你要二十一斤都有人嫌贵,你要是卖给姚老板他们,要价三四十他们都收,他们收回去之后卖生鱼片,做成套餐,那一份可以卖出上千元,”村长喘了口长气说道。
对于秦慕仙站在旁边看戏,除了村长、曹德军和江德海,其他两个人虽然有些怨气,但并不敢乱说话,他们是曹姓人,在曹德军的船上做事,上次从山里出来之后,曹德军又再次叮嘱了他们一遍。
江德亮运气也不错,他在海藻区也收获了十几条大鲯鰍,他在无线电里笑道:“这‘阴凉鱼’还真的不亏我们叫它水狐狸,是大大的狡猾啊。”
“怎么,有收获?”村长抓起无线电问道。
“那必须的,这些家伙就藏在海藻下面埋伏呢!我沿着海藻边缘拖了一网,全是近两米长的大鱼!有十五六条!”
“我们这边捞到的是鲯鰍群的主力,收获更多!”曹德军对着无线电喊道。
“村长,咱们这一网下去,虽然收获不少,但要怎么分啊,曹德军虽然没捞到鱼,但他过来帮忙了,还有王安阳他们,他们……”江德海小声对村长说道。
“行了,我心里有数”,说着,村长拿起对讲机道:“喂喂,王安阳,你们那边修理好没有?”
“喂,村长,快,快了”,王坤哆嗦着回道,这期间,他们三个轮流着下海去收拾螺旋桨,几个人快要被冻死了,“村,村长,送点热水过来吧,我们船上的要,要用完了。”
“行,我们马上过去,正好我也有事情要说”,村长回道。
含着泪我一读再读,却不得不承认,青春是一本仓促的书。——席慕蓉《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