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个又矮又胖,挺着个大肚子的绿衣人,摇摇蔽晃走了过来,他头戴的帽子已歪到一边,衣襟也已敞开,一柄又长又细的剑,自腰带拖到地上,剑鞘头已被磨破了,露出了一小截剑尖,竟是精芒耀眼,不可逼视。
天下英豪的眼睛都在瞧着他,他却满下在乎,仍是一摇一摆,慢吞吞地走着,锦衣卫三人甚至远远便可闻到那满身酒气。
那司仪大汉瞧得直皱眉头,但还是大声喝道:“终南剑派的桐掌门到!”
这位以“终南剑”威震九曲十八弯的名剑客,这才用两根手指将帽子一顶,走上高台,哈哈大笑道:“某家莫非来迟了,恕罪恕罪。”
少林掌门仍是垂眉敛目,合什为礼,座上一个高颧深腮,鼻眼如鹰的黑衣道人却冷冷笑道:“不迟下迟,桐掌门多喝几杯再来也不迟。”
终南剑客眨了眨眼睛,笑道:“酒中自有真趣,岂足为外人道哉,你们崆峒居然禁酒,某家与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黑衣道人霍然长身而起,厉声道:“今日受侍郎大人之邀万万容不得这种好酒好色之人!”
终南剑客懒洋洋坐到椅上,却连瞧也不再瞧他一眼。
少林掌门天云大师微笑合什道:“道兄暂且息怒……”
无情子怒道:“此人因酒而误天下英雄之大事,若不重责,何以立威!”
天云大师回身转目去瞧武当的出尘道长,出尘道长只得缓缓长身,道:“桐掌门虽有可议之处,但……”
洪帮主突然大笑道:“各位只当桐掌门真是为饮酒而迟到的么?”
出尘道长笑道:“洪帮主消息自比贫道等灵通。”
洪三大声道:“桐掌门昨夜将“采花蜂”引至铜瓦厢,一夜之间,连诛3寇,为到会朋友携来的妇女家眷除了心腹之患,我洪三先在这里谢过!”
这句话说出来,群豪无不动容,这“采花蜂三人”居然早已混来这里,居然无人知晓,若有谁家的少女妇人被他玷污,主会的各门各派掌门人还有何面目见人,少林身为天下盟主,更是难逃其责,天云大师纵然修为功深,面上也不禁变了颜色。
终南剑客却只是懒洋洋一笑,道:“洪三帮主好灵通的耳目,但这种小事,又提它则甚?”
天云大师肃然稽首道:“这怎能说是小事,就只一件功德,桐掌门已可居天下盟主之位而无愧,老僧理当退让。”
这句话若是在别人口中说出,那也不过是客气之词,但少林掌门嘴里说出的话,却是何等份量,天下武林盟主之位,极可能就在这一句话中易主。
群豪不禁俱都耸然。
终南剑客坐直了身子,肃然道:“洪三帮主既已知道此事,本座纵不出手,也有洪三帮主出手的,本座万万不敢居功。”
洪三赶紧道:“要饭的若做了武林盟主,岂非是天大的笑话,天云大师德望天下所崇,今年的盟主之位,大师还是偏劳了吧。
天云大师长叹道:“老僧年来已觉老迈无力,自知再难当此重任,早有退让之意,纵无桐掌门此事这句话也要说出来的。”
有少林在前,各门各派本不敢存争夺盟主之意。
但天云大师竟然自愿退让,一时间武当出尘道长、崆峒无情子、点苍谢天华、华山柳岩然……俱都站了起来。
柳岩然蛾眉淡扫,风姿如仙,清脆的语声抢先道:“武当乃内家正宗,天云大师若有禅让之意,我华山派内举不避亲,出尘道兄当居其位!”
出尘道长微微一笑,缓缓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