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师姐,其实我……”
“主上,差不多可以出发,我已经解除了这座尼伯龙根。”福尔摩斯推门进来,朝路明非恭敬道。
“……”路明非话说到一半被打断,想了想,不打算继续说了。
他转头朝诺诺,“师姐,我们走吧。”
“嗯。”诺诺像是懒得多问,跟着他走出门去。
推开门的一瞬间,原本是十九世纪英国的街头景色全部都变了,等他们回头看时,那栋老房子已经变成充满二十一世纪现代风格的贝克街221号福尔摩斯博物馆。
“原来如此。”路明非恍然大悟,“连接现实世界和尼伯龙根的入口是这扇门么?”
“不,其实是照相机。”福尔摩斯按了按头顶上的猎鹿帽,四处打量着如今的世界,他已经有太久,太久没出门过了。
“那其他游客肯定也照过相啊,他们怎么没被拉进尼伯龙根来?”
“笨,福尔摩斯想拉谁就拉谁呗。”诺诺随口说着,“快走吧,我们还得赶去楚子航和夏弥那边呢。”
路明非看着师姐远去的背影,挠挠头,他感觉好像有一些地方不一样了,但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话说那玩意真在爱尔兰?”路明非问。
福尔摩斯也不说出口,而是点点头。
“哥们真神了!”路明非惊叹道,“随便指一个地儿都是真实位置。”
“我更愿意称主上您这是,至尊的气运。”福尔摩斯不卑不亢地说道。
“对了,我们在尼伯龙根里待了三天,现实世界里过去几天?”
“大概半天多左右,尼伯龙根的时间流逝速度总是要比现实世界里要慢很多。”福尔摩斯回答,“所以现在已经是下午了。”
正准备往诺诺走的方向走时,他被一个路人拉住了。
“这位先生,您是在cosy福尔摩斯吗?”路人女孩惊喜地问道,又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建筑,是福尔摩斯博物馆,算是完美还原了,“真的好像诶。”
“我能和你留个影吗?”
“请便。”福尔摩斯绅士地点点头。
拍过照后,路人女孩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福尔摩斯刚迈开脚步,又被一个男人拉住了……
“我觉得你应该换件衣服好一些。”路明非无奈地扶额,看着福尔摩斯被一个又一个路人拉着合影,“总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对不对?”
“主上说的是。”福尔摩斯微微沉吟了一下后,便走进一家公共厕所,等他出来时已经是一副普通人的模样,穿着风衣戴着帽子,只是换了个款式,没那么显眼了。
“我靠,你还随身带衣服的啊?”路明非诧异。
“并不是,只是我的能力之一罢了,我根据分析刚才大街上人群穿得最多的大衣和帽子得来的数据,模拟出来的这套衣服。”
“呃……”路明非听见这话,不自觉离福尔摩斯远了一点。
“您这是干什么?”福尔摩斯叹了口气,开始考虑自己跟随这主上出世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决定。
“你衣服是模拟出来的话……”路明非目光警惕神色也警惕,“你岂不是现在处于没穿衣服光着身子的状态?”
“您能指望一条初代种时刻准备着人类的衣服么?”
“好像也是哦。”路明非挠挠头。
“主上,我建议我们要稍微加快速度,想必诺诺小姐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福尔摩斯提醒道。
“也是。”
……
……
贝尔法斯特国际机场位于北爱尔兰,距离市中心约20英里,机场快线往返市区很方便。机场不大,但标示很清楚。这里有连接几乎所有英国重要城市的班机。
从贝尔法斯特到伦敦是整个欧洲空中最繁忙的通道之一,每天往返伦敦的航班很多。
等路明非他们到时,已经是深夜了。
“要不先在这附近住一晚?”路明非提议道,“都已经这么晚了,师兄和师妹估计都休息了,不如明天再联系他们。”
“我无所谓。”诺诺耸耸肩。
“都听主上的安排。”福尔摩斯微微低头。
于是他们就在这附近找了家酒店,福尔摩斯单独一间,路明非和诺诺住一间……这似乎在经过尼伯龙根里的同床共枕后已经成了不需要说的,一件很有默契的事。
“喝点啤酒么?”诺诺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走出来,“不管你喝不喝,反正我是蛮想喝的。”
“那就喝吧。”路明非总觉得师姐今天哪里有些不对劲,可他又说不出来,“师姐,少喝点。”
“我知道,用不着你提醒。”诺诺躺到床上,用小脚踢了踢他,“把酒店电话给我,我叫服务生送进来。”
“哦。”路明非乖乖地照做。
啤酒很快就送上来了,诺诺竟然叫了整整一件。
“来,坐过来。”诺诺打开一瓶啤酒,拍拍身边的空位。
路明非此时就算再不聪明也看出来了,这是……要进行严刑拷打啊!
“那个……”他后退两步,“师姐,突然想起福尔摩斯找我有点事,等我回来再聊哈。”
说完,他不敢看诺诺,逃走似的夺门而出了。
诺诺也不阻止,就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喝了一口啤酒。
……
……
“主上,您叫我出来是有什么事么?”
天台上,路明非手肘撑着栏杆,俯瞰下面的灯火,别看北爱尔兰只有两百万左右的常住人口,作为首府的贝尔法斯特夜景还是蛮不错的。
“这风还挺大……”路明非哼哼唧唧地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其实也没什么事啦,就是想问问你,你和其他的遗老还有联系么?”
“遗老这个词,用得很恰当。”福尔摩斯摸着下巴,澹澹品味这个词,“有联系是有联系,不过我猜主上您其实并不关心这个吧,只是想躲躲风头罢了。”
“还真叫你猜中了,不愧是大侦探。”路明非自嘲似的笑了笑。
福尔摩斯心说您简直都把“焦虑”写在脸上了,想不猜中都难。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师姐,不过这事迟早得摊牌的,就算现在不说,以后也总是逃避不了的事情。”
“说出您的心里话就好了。”福尔摩斯也走过来,和他一起眺望夜空下的城市,“我相信诺诺小姐能理解您的。”
“你又不懂她,凭什么说她会相信……”路明非都哝,“她在某些方面,可是小心眼得很。”
“大侦探的直觉。”福尔摩斯说。
“得了得了,你也别大侦探了。”路明非不耐烦地挥挥手,“还是和我说说遗老吧。”
“目前我已知的就一个,不排除还有不知道您归来的。”
“谁啊?”
“瓦特阿尔海姆。”
“那不是一个国家么?”路明非疑惑道。
“其实是炼金之神的代称,北欧神话里干脆就直接把矮人居住的王国叫瓦特阿尔海姆了。”福尔摩斯说,“反正都是和炼金术有关。”
“啥子炼金之神,有你说得那么玄乎么?”
“六神器就是他造的。”福尔摩斯澹澹地说。
“呃……我怎么不知道。”
“还是您让他造的呢。”福尔摩斯有些奇怪,“您不记得了么?”
“完全没印象。”路明非摇摇头。
“看来您的记忆还没恢复完全啊。”福尔摩斯掏出烟斗抽了起来,“不过应该会随着时间恢复的。”
“他人呢?”
“相信很快就会出现在您面前了,说起来,他还和卡塞尔的那个弗拉梅尔一脉有些渊源呢。”
“你咋什么都知道?”
“别忘了上帝之眼。”福尔摩斯微笑着指指他的眼睛,“我其实一直都密切观察着世界上的一切。”
“哦。”路明非闷闷地应了声,不说话了。
福尔摩斯也没说话,就抽着烟斗,默默地陪在他身边。
……
……
“待了两个小时,应该够了吧。”路明非站在房门前自言自语,悄咪咪地把门打开一条缝往里面偷瞄,还好,房间里黑着灯。
他蹑手蹑脚地往厕所那边摸索,这时候背后传来一声脆响。
路明非吓得一激灵,回头看时,诺诺正披着一床毛毯,静静地坐在窗台上,旁边摆着数不清的空啤酒罐子,刚刚那声音就是一个瓶掉到地上了。
“讲什么事需要两个小时?”她冷冷地发问。
“师姐,你喝太多了。”路明非痛心疾首地走过去帮她把地上的啤酒罐捡起。
“讲什么事需要两个小时?”她又冷冷地重复了一遍。
“就是谈了下我的计划走向啦,”路明非张口就来,“还有一些龙族密史之类的。”
反应虽快,但他心里还是有点虚,诺诺这眼神太恐怖了,就这么冷冷地盯着他,仿佛能把他心中所想都扒个遍。
“什么话题,不能叫上我一起吗?”
路明非挠挠头,“我不太想让你知道……”
诺诺裹了裹毯子,接着眺望窗外,“哦,那就算了吧。”
路明非愣住了,迟疑了一下,轻手轻脚地走到窗台边,坐下来跟诺诺面对面。
说是窗台,但其实非常宽大,有点像国内住宅设计中流行的大飘窗,铺着手工编织的羊毛垫子,还摆着小桌子,三面都是充满英伦风的玻璃,就像一间小小的玻璃楼阁。
“其实也不是非瞒着师姐你不可,只是我怕这事知道的人多了,就失去原本有的意义了。”路明非小心翼翼的,因为他实在猜不透诺诺的心思。
“没关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就好。”诺诺轻声说着,把尖尖的下巴放在膝盖上。
这个动作让她看起来像一只小动物,小松鼠、小刺猬……路明非说不清她像哪种小动物,总之是那种有着大大眼睛能把自己蜷得小小的东西。
或许像只猫?嗯对,就是一只猫,都是那种从来不会让你知道她在想什么的动物,当你骗她的时候,她或许没看出来,又或许看出来了,只是不说话,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盯着你。
诺诺很少有这样的状态,她一直都是个大气的妞儿,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可以泰然处之的。
路明非心里动了动,忽然意识到在他回来之前诺诺一直这样呆呆地看着外面,像个怕冷的小动物。
他伸手抚摸上诺诺的侧脸,“师姐,你好像瘦了。”
“我瘦没瘦自己知道,用不着你操心。”诺诺把一罐啤酒塞到路明非手里。
路明非呆呆地看着手中的啤酒,心一横,拉开拉环大灌了几口,带着视死如归的勇气,“师姐,想说什么就说吧,就算你甩我几耳光我也认了。”
诺诺没说话,依旧望着窗外发呆。
路明非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窗外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好景致,这个地区肯定不能跟伦敦那种流光溢彩的地方比,只是窄窄的街道,两边是方盒子似的小楼,和寂寂的街灯。
真不知道诺诺在这里看什么,又不像是在顶楼天台视野那么开阔,那样说不定还有些看头。
“其实我蛮难受的。”诺诺打破了沉默。
“嗯?”路明非一愣。
“我以前一直想要有个人,在我最难过的时候,无论是骑白马的还是骑黑驴的,都无所谓,反正他忽然就来了。”诺诺依旧扭头看着窗外。
“他是来帮我的,我讨厌谁他都帮我打那个人,我哭了他会哄我。”
路明非茫然地点点头,不明白诺诺为什么忽然跟他说这个。
“然后我等到你了。”诺诺轻声说,“其实我一直都很难说服自己,接受那个女孩的存在。”
“那师姐你怎么还会选择和我在一起……”路明非呆呆地看着诺诺,忽然尴尬地低下头,抓了抓后脑勺。
“因为你是我想要的那个人。”诺诺接着说了下去,“当我第一次知道我生命中确确实实有这么个人存在时,我就发疯了似的想要得到他,无论怎样都无所谓。”
“所以我就把那种情绪压下去了,等着你自己哪一天和我来摊牌。”
“我从来都是小心眼的人,如果不是我真的很心疼那个女孩,你觉得我会忍到现在么?”
路明非摇摇头。
“是啊,也是因为我真的心疼她,从你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来了她的样子,知道我没本事,也没资格让你彻底放下她,我才会这么难受。”
“其实也……也还好啦。”路明非磕磕巴巴地说,“我是可以彻底放下她的,我可以不露面,悄悄地把所有事都安排好,也能达到救她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