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如此。
小程大人事后对许粥粥解释,他们确实接受了许粥粥的建议,让人装鬼去吓唬雷鸣,虽然百姓大多都信奉神灵,可是不代表所有人都会对鬼神之事深信不疑。
这个时候,就不得不借用一些外力了。
于是整个公堂都配合演了一出戏,不过观众却不是许粥粥,而是后堂的那些被动而来的人。
至于什么人,小程大人自然不会说。
但是今日一番公堂的审问,倒是为了许粥粥而为的。
只有坐实了许粥粥的文采,才能够叫人相信陆佰常有杀她和马丽苏的动机,至于后面有没有确切的证据,那些文人就不用相信了。毕竟,陆佰常也没有多少证据,去证明许粥粥有杀害马丽苏的理由呀。
而这一步理由成立,闻家二女儿的文采坐实,才会有文人对陆佰常的名气和才学提出质疑,他背后抱上的大腿才会瑟瑟发抖,为了不让自己沾染上麻烦,才会想方设法把陆佰常一脚踢开。
由此之后,才方便开封府入手彻查这个案子。
许粥粥困惑:“不是听说,陆佰常背后势力不小?”
“哪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他该死,要害一个无辜少女,一下子就把朝廷内斗变成了欺压良民了......开封府只能出手了。”
虽然知道小程大人是调侃,许粥粥依然觉得十分受用,虽然她知道这是哄小孩的。
......
“你自己想想看,你若是在府里单独时候遇到个鬼,你是什么反应?”
许粥粥想了想,回答道:“我会先愣住,然后问对方是人是鬼,若是对方还是装神弄鬼的,我就会用手上能够抓到的所有东西砸过去,然后尖叫跑走。”
“对了,”小程大人的声音从屏风那边传来,随着衣料的窸窣,时而清楚时而模糊,“一般人哪里会想到自己会遇到鬼?大多数要么心里有鬼,要么就是害怕罢了。何况这里是京城,京城闹鬼可不是一件小事,轻则有人被罚,重则有人掉脑袋。”
小程大人仰着脖子半天,终于让侍妾解下了那一枚非常难解的盘扣,他松了一口气,觉得呼吸都畅快了不少。
“我这开封府每年都要审批多少砍头的案子,有的是江洋大盗,更多的是那些怪力乱神蛊惑人心的......前年时候,洛阳还发生过长生案,一个小童子被当成了长生者,当众挖了心脏。”
许粥粥吓一跳:“死啦?”
“当然死了,他又不是神仙,无心可活,当场死的透透的,结果那些人却一口咬定,这孩子没死,这童子是挖心可活的,且能够在十日之内心脏再生,呼吸回返,于是洛阳的官府真的等了十日,结果那几日正好撞上秋老虎,尸体都臭了。”
许粥粥目瞪口呆。
“不光如此呢,那童子一伙的人有当时逃窜在外的,在这十日之类,到处散播风声,说官府要与这长生童子作对,活了也会杀了,这童子信徒不少,险些把洛阳府给围了。”
许粥粥吃惊:“那后来呢?”
小程大人道:“杀了,杀一儆百,杀十警千,杀的洛阳城中拿出地石砖之下的泥土至今还是红色,杀的刽子手的砍刀都起了卷子......”
小程大人道:“我告诉你这些,不是我话多,而是我想说给你知道,在这京城中,不要随意利用鬼神行方便之事,无论是什么冤魂伸冤,还是什么亡灵索命......一个不小心,这就是诛九族的事情。”
许粥粥虽然被吓到了但是并没有被吓得太厉害:“可是这一切我都对你报备过呀......难道提意见也要死?”
小程大人换了一身常服,从屏风中转了出来,笑道:“那倒是没有,不然我们开封府也不会用这个办法了。”
许粥粥想到刚刚她和乔松说过的内容,悻悻道:“那,是不是就没我的事了?”
小程大人点点头:“目前没了,我待会会让师爷亲自把你送回府中去。”
许粥粥觉得这太突然了,以为自己要刚到底,谁想到半路就没自己戏份了,她心中有说不上来的失落,问了一句道:“那......那我的那个丫头胡娟娟......”
小程大人说:“你说那个丫头?她是受人蒙蔽,虽然可以说是鬼迷心窍,可是在大府中,下人叛主是大错,你们府里肯定是留不住她的,她也不可能继续留在京城了,你若是善心,到时候拨弄些银钱打发她回老家就是。”
也就是说胡娟娟是不会死的......许粥粥觉得这是今日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
或许是她喜形于色,小程大人看在眼中,笑道:“一个背主的丫头,值得你为了她能够活命而高兴?”
许粥粥道:“大人也会说了,她是一时糊涂。若是知错能改岂不是善莫大焉?”
小程大人道:“你这般为她,恐怕那丫头不会记你的情。”
许粥粥说:“也不算是什么情,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她一时想岔,也是受了教训了,日后若是能改了平淡一生是她的福气,若是......还知错不改,那我也无能为力。”
小程大人却不肯放过这事:“她的一时想岔,与你来说,确实险些把你打入地狱......你轻则被发卖,重则可是没命。据我所知,闻家的二小姐一向体弱多病,在此前更是缠绵病榻险些一命呼呜......被当了丫头发卖走,旁人是九死一生,你,是必死无疑。她为了自己的一点点私欲就如此对待你,你还如此菩萨心肠?”
许粥粥低下头:“她到底没害死我。”
胡娟娟只是有这个心思,至于后续的后果,即便是她死了,那么第一嫌疑人也不会是胡娟娟,她最多就是从犯之一,陆佰常是主谋,雷鸣和红豆都是从犯,而到时候她如果死了,那么害死她的那个,才是犯了真正杀人罪名的那个。
所以,不管这事的后果推测多么眼中,胡娟娟都还是罪不至死。
她原本以为胡娟娟会坐几年牢,如今看来,大概就是被打一顿然后驱逐,那她还能有什么好说的?
小程大人听了只觉得这眼前姑娘善心太重,决断不足,软弱多余。
心中有意想要提点一番,却又觉得太过于多管闲事,只道:“你年纪还小,等你长大了多见一些事多看一些人,你就知道什么是升米仇斗米恩了。”
许粥粥嘀咕:“难不成她日后还会恨我?觉得都是我坏了她的好事?”
小程大人只是笑笑,他笑得斯文俊朗,明月清风,就是不知道这笑的意味是什么。
.......
小程大人没让许粥粥马上离开还是有缘故的。
因为乔松要见她。
就在许粥粥以为会在开封府来一场迟到的“认亲”大会,结果乔松却劈头问了她一个问题:“你和孤山是什么关系?”
许粥粥一愣,反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我认识他,就就这样。”
“就这样?”乔松皱眉,明显不信,“若是只是萍水相逢,那么他为何连日为你奔走?”
许粥粥又是吃惊,她今日吃惊的次数未免太多了,一惊一乍的,心脏都疼了几分:“他?为我奔波?”
乔松点头:“否则你以为我们为何会轻而易举相信你一个小姑娘?还用了你出的主意?还不是因为孤山拼命为你证明你确实腹有诗书,所以在救了你之后我知道原来是你,这才有了下一步的主意,他也是京城有名的才子,替你作保,当然分量很够——你可要好好谢谢人家。”
许粥粥被这信息量炸的太阳穴都疼了,她连忙问道:“那,那那蠢驴......不是,春绿?”
乔松看了她一眼,依然是一副好脾气:“那是孤山告诉我的,这首诗,他的师父曾经写来逗弄他过......包括让我们去搜马小姐名下的私宅搜到那本诗集,也都是孤山的主意,他说,你和他都是桃花源的人......那是什么地方?”
许粥粥这下傻眼:“所以,你不是......”
乔松的表情又变成开始时候的问询模样:“不是什么?”
许粥粥盯着乔松盯了一会,终于确信他这幅表情管理并无演戏的成分,除非是他演技太好她看不出来......但是,总不会那么巧,穿了个影帝过来吧?
看来是她误会,许粥粥低下头,垂头丧气道:“无事......”
对于一下子蔫了的许粥粥,乔松感觉十分奇怪,不过看她反应,也不像是说谎,看来真的是交情一般。至于孤山为何会如此卖力为她奔走,许是仰慕才华?
乔松见她招呼不打就转身要走,忍不住道:“你记得改日要去谢谢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