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公堂的变故着实吓到了许粥粥。
“眼睛充血”、“貌若疯癫”、“公堂行凶”这种,她在影视剧和小说中看过不少,那个时候看的时候毫无感觉,但是当这一切真实发生在身边的时候,着实是大大的惊吓。
跟着进来的楚云田很快的发现了这一情况,立刻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了许粥粥前方挡住,厉声对雷鸣道:“放肆!你知道这是何地?!竟然在公堂放肆!”
雷鸣对着楚云田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又跺脚,似乎对于陆佰常的哀嚎十分的焦虑,陆佰常已经被上来的衙役拖到了一边,楚云田很想上前查看一番,却不敢随意离开许粥粥的身边。
只能示意马医前去看看。
马医上前掰开陆佰常的双手,观察一番,对着小程大人和楚云田轻微摇了摇头。
这个动作小程大人和楚云田明白,但是许粥粥不明白啊。
这摇头是怎么回事?是没救了?还是没事?
楚云田没空理会许粥粥,也没时间解答许粥粥的疑惑。
雷鸣神神叨叨,在那里到处嘘来嘘去,一边说这公堂有鬼,一边说那马家小姐来了公堂,怕死要伸冤来的。
还特意指着许粥粥说道:“你放心,二小姐放心,你没做亏心事,即便是如今有冤魂上门,你也别怕,别怕,啊......”
许粥粥:“......”
她确实不怕,毕竟那个所谓的马小姐的鬼魂,是她的主意。
就像在佛渡殿中,她亲自把自己化成了十四岁的红豆,在开封府里,她也找了个身形骨相和马丽苏接近的姑娘,把她化妆成了马丽苏的模样。
古代的化妆品并没有现代那么好,尤其是上好的粉底是添加了珍珠,普通人根本用不起,加上螺子黛的稀缺,已经不是价格的问题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所以即便许粥粥看过仿妆教程,其实当时也多少心里是没底的,幸亏有小程大人赞助,她才能用古代的“眉笔”和“眼线笔”勾勒出神似马丽苏的那一双狐狸眼。
当然仿的就是仿的,现代的仿妆大部分都需要打光和滤镜,更别提古代了。所以才需要昏暗的灯光,和特殊的一些手段,比如楚云田配的一些令人迷离的汤药。
双管齐下,才能让雷鸣相信,他确实是见到了鬼,加上公堂上小程大人临时发挥,让雷鸣相信了惠明也死的事情,若是有必要,惠明也会客串一番。
只有雷鸣信了有鬼,在他的熏染下,陆佰常才有可能半信半疑。
许粥粥虽然说过,陆佰常是个草包,可是如果真的是草包,他不可能会杀了有现代思想的马丽苏,也不会挣开马丽苏的范围越爬越高,还拉着越来越多的人下水,甚至杀了整个红街的人灭口......
再得知了马丽苏死讯的那一瞬间,许粥粥就已经被古人给吓到了。她不能也不敢低估古人的智慧和残忍,他们是真的会杀人的,“视人命如草芥”这一句话,古人可不单单当成一句话的。
虽然这样,可是许粥粥的手段依然还是显得十分的幼稚,她不敢下重手,也不懂得怎么下重手,她出主意,甚至亲自去吓唬人,也只是会套话和动摇心思,初次之外,她也再也不会了。
就连如今雷鸣的这番举动,都出乎她的意料。
但是......许粥粥左右看了看,观察了包括小程大人在内的所有人的反应,似乎这个意料,只出乎在自己身上。
许粥粥的心突突的跳,忐忑不安,有一种自己可能闯祸了的恐惧。
她忍了忍,最终没忍住,扯了一下楚云田的袖子:“他怎么了?他会死吗?”
楚云田不知道她问的是谁,自以为她是害怕,于是安抚她:“他就是不想死,才会意图弄瞎陆佰常的眼睛。”
许粥粥诧异:“为什么?”
楚云田没回答她。许是不想回答,许是公堂上窃窃私语也也是不能够的,但是不要紧,许粥粥很快就知道了为什么。
马医很快检查了陆佰常的眼睛,他受伤不轻,但是流血确实因为雷鸣抓破了他的眼角,嚎叫也是因为眼角被撕开的痛楚令他无法忍耐,但是一双眼睛到底是保住了。
雷鸣见此,根本无法接受,一度要再次扑将过去抠出他的眼睛,同时嚷道:“你不能!你不能看到她!她会杀了你的!”
见陆佰常丝毫没有反应,雷鸣更加是急了,几乎破口大骂出来:“你是不是糊涂!就你这个蠢货性子!若是见到了马小姐,不是心虚?若是全招供了。那你的仕途呢?我的仕途呢?咱们就完了!你要眼睛做什么?你又当不了官断不了案子!你要眼睛做什么?你只要能写诗就行了!你自己说的,你说你写诗如有神助信手拈来一日白首不在话下,那要眼睛做什么做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有舍才有得!”
眼看雷鸣就要替他招供一切,陆佰常也顾不得眼睛疼得睁不开,一把抓住手边的东西就朝着雷鸣砸了过去:“你给我闭嘴!”
“你们都给我闭嘴!”小程大人终于是忍不住,惊堂木重重拍了一击,在公堂上震耳欲聋,“你们当公堂是什么?是菜市场吗?要吵要闹,就去牢里闹!”
“来人,陆佰常,雷鸣,公堂之上失仪放肆,轻视公堂,现羁押三日,以儆效尤!三日后,再升堂,再审。”
......
等到雷鸣和陆佰常被带下去之后,几乎是同时的时间,后堂那窸窣的声音也再度想起,然后很快就消失了。公堂衙役依次褪去,几乎是一瞬之间,公堂又恢复了之前那个冰冷森严的场所,刚刚那一场闹剧,像是一出戏一样,突然,不真实。
许粥粥还来不及问那后堂到底怎么回事,就听到小程大人那边已经放松了,他取下官帽,若非现在还在公堂,只怕要连那一身板正到叫他只能昂首挺胸的官袍都要跟着一起除去,即便如此,他心情依然是肉眼可见的好,他笑眯眯对乔松道:“辛苦了这一番,说白了就是要把这二位请到牢中去。”
乔松说:“你是想让这两人在牢中互相狗咬狗?”
小程大人笑说:“到时候不需我亲自旁听,自然有人去主动做这个人证。不管如何,这丫头的一身脏水算是清了。”
他们说的自然是许粥粥,却没一个人瞧她一眼,让许粥粥当了个十分醒目的旁听者。
乔松道:“如此便就算了,还把我叫来演这一出戏,我还以为我戏份多重,结果就是个摆设。”
他自然没生气,小程大人笑嘻嘻道:“小乔大人是最公正不过的,而且开封府一向和君侯不和,这在朝中也不是什么秘密,与君侯交好的小乔大人坐堂观审.....没有比这一出更能证明这一出戏公正的了。”
乔松这个时候才指了指许粥粥方向:“你让她一举成名,只怕她以后,没得安宁了。”
小程大人正色道:“若不如此,如何保命?”
若不让闻二小姐当真有才这事坐实,如何能叫人相信,陆佰常确实有很大的嫌疑要出手杀她,一次不成功便来二次。包括马丽苏的死,也是同样道理,一切的合理性就要建立在这位闻二小姐成名的基础上。
也是如此,所以乔松只是叹了一口气。
见说服了乔松,小程大人十分得意地对许粥粥那边放了个笑。
结果却对上了一双充满探寻的眼睛。
小程大人挑眉:“有问题?”
许粥粥点头,问题大了。
许粥粥道:“这一出戏,是不是有别的脚本瞒了我?”
今日这一番,对于许粥粥来说,半是戏来半是剧,不光是雷鸣的忽然出现奇怪,公堂众人的表现也非常的令人困惑。
这是开封府啊,算是京城中治安最好管理最严格的衙门了吧?或者说,是整个宋国最为森严的衙门了吧?除了宋城,就是君侯府邸,然后排名就要给开封府了,宰相府衙还时不时传出被盗窃的新闻呢。
可是这个雷鸣呢,又不是神偷又不是忍者,怎么就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毫无阻碍的冲到公堂上?他若是一个不慎,去吧陆佰常给捅死了,这案子不就废了?
除非这一切都在小程大人的掌控中。
许粥粥从来不低估古人,更何况,他是开封府的府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