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粥粥一早就做了准备,箫枣枣一定会问道有关陆佰常的事情。毕竟陆佰常已经出手,箫枣枣肯定会过问原因,所以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我是不喜欢他,”她说的直接,“我觉得他名不副实,空有才子之名,实际上是吹得太过,我觉得她配不上我姐姐——可是我并没有在他面前表露过什么。”
这一点箫枣枣相信,他又问:“你这样不喜欢,就没有任何表示?没在你姐姐面前提一番你的态度?”
许粥粥道:“当然有,我是问过我姐姐,就那么喜欢陆佰常吗?”
箫枣枣问:“那你姐姐是怎么说的?”
许粥粥蔫了:“我大姐姐.......不在乎。”
箫枣枣奇了:“什么叫不在乎?婚姻大事,如何就不在乎?”
许粥粥也不懂,她一个从小就受教育婚姻恋爱自由的现代人实在是无法理解古人对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尊重,这选个丫头在身边都要选个可心的,怎么找个丈夫这事反而就随意了呢?
“反正意思就是不在乎,不过就是门当户对,至于他是不是个草包也无妨的,反正过日子又不是用来念诗的。”
箫枣枣若有所思:“那也就是说,你的喜好并没有威胁到陆佰常的婚事,那就奇怪了,既然没有威胁到,你一个未来的小姨子怎么就成了他的眼中钉了?”
许粥粥冷笑,冷笑中饱含的内容十分复杂,可惜她的表演经验太少,并不能立刻在一声短暂的冷笑中表演出诸如“早有预料”“心知肚明”“秋后算账”等等复杂的情绪。
她凉凉回了一句:“许这就是他的本性——他本就学识平平,忽然开蒙,那些什么吹捧啊地位啊一下子被抬高,这得是多大的意志力才能坚持本心不飘飘然的?一个人一旦飘了,定然是见不得听不得任何一丝一毫忤逆他的话的。他或许是做不出要我命的事情,可是他底下那么多等着拍他马屁的,他或许给了别人一个白眼,那些人或许就会一人一脚上去把人踩死。”
虽然能听出来这分析中带着怨气,可是箫枣枣还是觉得挺有道理,可是由此一来,又出现另外一个问题:“若是你的说法成立,那么这件事情就等于是在替陆佰常开脱了——等于是下面的人揣测他人意图错误而做的错事,到时候只要陆佰常稍微打点一番,罪过就会被雷鸣和红豆那边全盘领受了。”、
箫枣枣一边说一边观察许粥粥的神色,倒是看不出什么变化,还是冷着脸一言不发。
他忍不住说了句:“若是这样,那么他和闻家的婚事可就撼动不了了。”
许粥粥说:“本就撼动不了。”
她说道:“无凭无据,单凭红豆一面之词,并不能够证明这件事情陆佰常有卷进其中的,而且就算是对薄公堂,陆佰常难道不会反咬一口污蔑红豆栽赃嫁祸?她说我是陆府的丫头,可是随便寻个人作证,也可以证明我不是。我是倒霉的,可是世人也会觉得,陆佰常也是倒霉的。”
但是最终倒霉的,只会是雷鸣红豆以及胡娟娟这三个无关紧要的炮灰。
许粥粥看起来是一点也不着急,她确实也是不着急的——她昨夜失眠半夜,也是想明白了。
闻玉屏说箫枣枣带走胡娟娟表示这件事情上升到了官府办案的程度,那么也就表示这件事情其实不止她眼前见到的这么一点子的面貌了。在这个府邸的外头延展出来的线路她瞧不见,可是不代表没有在发生。她的遭遇,她的倒霉,充其量也只是一个寥寥略过的片段罢了。
受到古代女性的局限性和身份的约束,她所能见到的世界,就是举头的天空,所能听到的,即便是鸟叫,也是笼中选出的婉转的鸣唱。
箫枣枣是一只没有关在笼子里的鸟,可是他能告之的信息,甚至比笼子里的鸟能够给予的更少。许粥粥自动给予的解释,大概是箫枣枣害怕一出声就把她这只兔子给吓死吧。
箫枣枣并不知道徐粥粥的腹诽,一口何干了冷透的茶,站起身要告辞。
他说:“我要全城去搜捕一个书生,尽管我知道,他最大的可能就是藏在了大名鼎鼎的晚成公子的府里。”
许粥粥说:“你若是第一想法就是这个,难道他就不会料到?”
箫枣枣说话像是绕口令:“我既然料到了难道他不会料到我的料到?他搞不好会以为我觉得他不会而放弃,于是就真的藏在那里——无论如何,还是去一趟好了。”
许粥粥说:“那你以什么理由去搜捕?”
难道红豆招供了?
箫枣枣说:“红豆嘴巴硬的很,愣是一口咬定只是请你前来做客,不过我们已经有证人来指证她,她是跑不了的。”
“证人?”
箫枣枣点头:“她这几年做了那么多次的买卖,总不能她卖了就卖了吧。人总归不是货物,人是活的,会跑,会喊,会跑回家,也会喊出冤情来。”
箫枣枣告诉她,两年前红豆发卖了一个文官家的小婢女,缘故是家中主母不满她勾引少爷,于是趁着少爷外出游学的时间就把小婢女远远卖了。谁知道那婢女用了一年时间出逃,一年时间跋涉,终于回来京城,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寻找当初定情的少爷,而是直接去了官府申诉了冤情。
这才叫官府察觉了青楼的不寻常,所以到青楼算计许粥粥的时候,官府已经盯了这地方许久了。
可是官府盯着青楼,和官府寻理由去陆府搜查有什么关系?
许粥粥正想要开口问个究竟,就听到院外传来一阵喧哗,有凌乱的脚步声渐渐近了,她有些诧异,诧异到忘了起身,还没等问个什么,就看到好几个影子从院门中跑进来。
是周柚柚,身后还跟着好久不见的李袅袅和尤春雨。
周柚柚的反应最激烈,也是跑的最快的,她一下子扑到了许粥粥的怀里,冲劲险些把许粥粥给扑倒,她从许粥粥怀里抬头,一双眼睛急切又带着泪,忙忙问她:“瑟瑟!你知道......”
她话未完全出口,眼睛就瞥到了旁边还有人影,她一看,才发现是个陌生的年轻男子,立刻就是一声尖叫。到许粥粥介绍之后才不知所措的起身回了礼,她似乎受惊不小,回礼时候眼眶中蓄了些泪,显得眼睛格外的亮些。
箫枣枣原本就准备告辞,即便是不走,如今也不得不走。
等到他走后,周柚柚再次扑了上来,把刚刚没说完的话吐出来:“瑟瑟!你知道不知道出大事了?!”
许粥粥心想,外头出了什么大事我不知道,可是我这里昨天也出大事,被绑票算不算大事?
不过她怕吓到周柚柚她们,并不准备分享这个遭遇,只是问她:“什么大事?”
她这时候才发现她们三个穿着很是有玄机:皆选择了素色,不是月白就是青碧,头上新鲜花束都没了,正是青春年华,少女们出门戴花再正常不过,可是今日三人头上都只佩了几只素簪,而且要么是银子,要么是珍珠,虽然也很漂亮,可是.......
许粥粥隐约觉得不对劲,但是不敢确定:“你们,这打扮......”
果然,她听到周柚柚道:“你知道吗?马太守家挂了白皤。”
马太守?马丽苏家?
许粥粥反应了一会才开始吃惊:“难道是马太守?”
结果尤春雨摇头。
不是马太守。
许粥粥心里咯噔一下。
她听到尤春雨说:“今日各家都接到了马太守家的白贴,说是马家千金昨夜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