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师出反常必有妖,外头忽然响起与风力不匹配的动静,要么是有什么飞鸟缠撞上了风铃,要么就是有人故意发出这种声响,无论是哪一种,似乎都有想要引她出去看一看的意思。
若是前者,不过就是救下一只蠢鸟,而若是后者,那可是要另算的了。
蠢鸟的目的不需要揣度,可是若是人,来此的缘故就要琢磨一番。
红豆瞥了一眼那个被堵地要翻白眼的丫头——若是冲着她来,前脚她把对方带进来,后脚就有人擅自登门,若说无人跟踪,想必自己也不信。
但是她又不能信不过许大娘的眼力和自己的本事。
她冲着许粥粥做了个口型,很慢,足够许粥粥一字一句的读懂:“你以为是来救你的?......做梦。”
......
她很是警觉,并没有马上出去,而是站在靠墙处细细的听,这一栋楼都是用竹子做成的,可能连廊也是,若是有走动的声音,除非如红豆本人这样轻盈并且熟悉各处的支撑点,否则一定会发出响动,许粥粥刚刚就意识到,红豆每一次的走动都仿佛经过精心计算,即便是气愤到了上头,脚下也没有错过一步,她的走动如猫一样,无声且敏捷。而她听了半天,除了外头凌乱地不同寻常的风铃声之外,不管是声音还是竹子空隙露出的光影都没有一点的不对。
在许粥粥的白眼中,红豆几次忍住了想要出去看一看的想法。
她略一思索,在许粥粥不可置信的神情中,伸手掰动了其中一根竹子。
那是个机关,竹子作为把手掰下,很快就从屋顶打开了一个四方的口子,与此同时掉下来的还有一节吊梯,她灵活的爬了上去,然后很快消失在了那个口子里。
许粥粥一直目送她离开,自己心里也不清楚那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她还是不得不承认,刚刚红豆那一句“做梦”是真的有点扎心,她的心脏就如同被荆棘刺到的小鹿,上蹿下跳,跳得她快要过度呼吸。
尤其是这周围空荡,红豆上去了好一会儿,一点声音都没有传出来,就好像她顺着梯子爬出去寻了个别的通道跑了一样。
她又能跑哪里去?现在跑去找她所谓的“被压在枕头底下”的丝巾吗?
正在许粥粥胡乱猜测着的时候,上头传来了两声沉闷的打斗,借着又是一声闷哼,紧接着就有一个人从那个口子里直直掉了下来,,她落地的时候动静很大,看着就疼,而对方却没有一点声响,软绵无力如一块面粉袋。身形很眼熟,赫然就是刚刚放话让她等着且做梦的红豆。
只是眼前重重落地的女子双目紧闭,头发散乱,刚刚的匕首也不见踪影,脸上甚至还多了一道抓痕——看这情况,她到底是去和人搏斗呢,还是和猫搏斗了?
许粥粥还没琢磨明白,那房顶的口子中又跳进来一个人,身形也眼熟,是挺多一会儿时候不见的箫枣枣。
衣裳整齐头发一丝不乱的箫枣枣站定之后一眼就看到了许粥粥,看她还活着,且有力气瞪大眼睛瞅着他,立刻松了一口气,上前麻利且温柔的把她嘴里的手帕给扯了出来。
许粥粥干呕了两声,抬起头的时候眼圈儿都红了:“你是才来,还是看戏看了一会儿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跟踪我的?那之前你为何忽然不见踪影了?知道不知道那样我好危险?还有,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有人惨叫?又为什么会忽然就发生踩踏事件了?......你知道这女的是个人口贩子吗?就是人牙子,她是个人牙子,且还是见不得光的那种......”
她喋喋不休,大有一种若是箫枣枣不阻止她就一定要一口气说个彻底的一股劲。箫枣枣见过无数被解救出来的人,有男有女有老又少,有的立刻感谢天地,有的嚎啕大哭,更多的也有浑浑噩噩不知眼前已经天翻地覆,只以为不过是错觉,关押时候想过无数次被解救的场景,许这眼前场景有过想象,许还幻想了无数次,以至于真实发生的时候已经分辨不出真实,一双眼睛空洞,表情木讷,要过很久很久才能够明白自己已经自由。
虽然许粥粥只是被短暂的困顿了一时,可是箫枣枣依然仔细观察对方的反应,一开始她呱唧呱唧说个不停,他还觉得有趣,好活泼好灵动好大胆......可是过了一会渐渐觉出不对劲来:他嘘了两次都没有出效果,许粥粥好像耳朵聋了一样,声音越来越大,直到箫枣枣皱眉,施加一些力道握住了许粥粥的手。
这个力道一般人很快就会察觉到疼痛,但是许粥粥却没有,她的手被握的发红,脸上却没有一点痛楚,依然在问他:“你们解决完了吗?是如何找到我的?是正好撞见的吗?......”
她的问题太多了,一连串的出来,箫枣枣略微停顿了一会,就已经错过了好几个问题,他不得不只回答了一个最近的:“说来话长,我们已经盯了这里好久......”
他其实想要问问许粥粥一些别的问题,比如是如何从那人堆中脱身的,又是如何到了这里,中间有没有遭遇过什么事情,比如一个蛮不讲理的小偷等等这些......
可是,从刚刚救了她到现在,箫枣枣心里一直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她眼睛很红,欲哭不哭,可是脸颊上又有明显的泪痕,等到他手心中的一双小手青白又红,红了又褪去之后,他终于没办法克制他心中的不对劲,他用那双刚刚握住许粥粥的手捂住她说个不停的嘴巴,然后严肃问她:“你怎么了?”
他一脸严肃,很吓人,吓得许粥粥一下子忘了接下来要说什么,脑子一下子就空了。
见许粥粥这幅表情,箫枣枣反应过来自己大概是太过于严肃,放缓了声音又道:“你很不对劲,是不是没有力气?”
许粥粥一怔。
而箫枣枣又攥了一番她的手腕,见她依然是一副怔住的表情没变,这才发现事情不小:“她给你吃了什么?”
许粥粥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她摇头,说:“她好香。”
顿了顿又道:“等进来之后,就不香了。”
她又嘟囔一句:“真是薛定谔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