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堆东西旁边原本还有三两人在那里翻捡,一看就不是来寻找自己东西的,看两眼看看是否能用,不行的就丢弃到一边然后继续翻捡,嘴里还骂骂咧咧。
直到箫枣枣到了这里立住不动,他的气场强大,不怒自威,尤其是在留乡,一张不苟言笑的脸很是能唬人,吓得那些原本在翻捡东西的百姓纷纷溜了,还有一个背对专心翻捡的也在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就被人一把提溜领子的溜走了。
箫枣枣上前,随意弯腰捡起来一件东西,那是一个藤编的镯子,看大小应该是个成人,那镯子已经开裂,唯剩下一个藤条勉强拉扯,这个藤镯落到箫枣枣的面前,还是因为刚才那几人翻找时候有个人寻到了藤镯,一看不中用,便随手往身后一抛,不偏不倚,正好滚落到了箫枣枣不远处的地上。
等到那手下气喘吁吁跟上来的时候,就看到箫枣枣低着头看着手上的一个东西发呆,过了一会才蹲下身把那个藤镯回了地上。他起身的时候发现手指头上沾了血,暗红色的,还没皱眉一下,就看到面前递过来一块帕子,抬头就是那个手下殷勤的脸。
他结果手帕,很是随意的擦拭了两下手指,然后才看那手下借着呈上来的银镯和发带。
他刚刚把那丫头丢下的时候,并没有卸下那镯子,直接走了,如今看到那手下把东西带了回来,一时之间实在是五味杂陈。
末了还是接过:“你有心了。”
那手下脸上顿觉的脸上有光,说话的强调都敞亮起来:“箫大人勿忧,小的如此迟来,是给箫大人带来好消息的——今日这番骚乱伤亡的人数已经点出来了,除却一老一少死了意外,其他的人都只是受伤,并无大碍,而且那个小的,是个幼童,看着不过五六岁,且小的细细的问了一遍,即便是受伤的人中,也没有大人描述的那样打扮的小娘子。”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揣摩箫枣枣的神色,道:“以小的浅薄的见识来说......有那么一点可疑的地方的......”
箫枣枣看了他一眼,问道:“什么可疑?”
手下忙道:“便是那丫头说这镯子的来历。”
箫枣枣心中微动,道:“说下去。”
于是手下连忙继续道:“大人请看,这镯子,这发带,看着可是干干净净的不是么?——这若是如那丫头所说的,是从那......拽下来的,之前必定经过一番的碾压和拥挤,这银子么,最是软和,更何况这镯子的绕法还是活扣,就算是普通的小娘子都能够掰开的,若是真的如那丫头所言的,这镯子必然不会这样的完好。”
箫枣枣听了这一切,脸上虽然没太多表情变化,但是开口的声音却轻松了一些:“你说的也有道理......”
那手下心中大喜,似乎看到了脚下通往京都的康庄大道又加了一块砖,他继续道:“所以小的觉得,那小娘子一定是在之前就逃了出来,只是不巧,半路遇到那个丫头,那丫头一定见财起意,强多了小娘子手上的东西......”
箫枣枣听到这里,脸色一变:他想起来刚刚那妇人的遭遇和头上汩汩的鲜血,想着那丫头的手段,再想想虚弱的许粥粥,他心下立刻冒出来一万个结局不好的画面。
箫枣枣一下子阴沉的面色落到箫宇眼里,他虽然生的魁梧,但是心还是细的,略一思考就猜到箫枣枣是想到了那受伤的妇人,立刻喝止手下:“胡说什么?”
那手下吓了一跳,呆愣了一会,才慢慢明白过来箫枣枣和箫宇脸色难看的原因。
是了,那小娘子手镯干净,发带完整,确实可以证明并没有经历过太过于长久的挤压,甚至有可能在之前就逃走,可是若是如此,逃走之后的人本能的反应就是顺着原路回返,可是箫宇已经派人在原路上守着,若是有了动静会立刻来报,如今都不来,可见那小娘子并没按照原路返回,而这个时候又在一个有暴力伤害他人前科的小偷身上发现了小娘子的东西,联想一番,很难会得出好的结果。
他想明白之后,垂头丧气,感觉脚下康庄大道的砖石又碎了几块。
这个时候箫宇下令:“你去留乡各处筛一遍,不要错过窄巷小路,我们之前只在大路上寻找,或许是那小娘子受了惊吓,慌不择路,这才跑到了那小偷会躲藏的偏巷中。”
他吩咐完,看面前手下还如一只呆头鹅一样不动,面上表情也是呆,满眼都是茫然,不由得心头火起,生怕今日这一番事情处理不好,在箫枣枣面前落下一个无能的罪名来,不由低吼道:“还不快去!?”
声音不小,惊地对方一个激灵,立刻脚底抹油一般的溜了。
实际上手下倒是不呆,他很想说有没有什么画像之类,或者描述的更清楚一些,否则光凭绿色衣裳黄色裙子,如何能够知道谁是谁?再说了,箫宇虽然就在留乡中过活,可是实际上根本不了解留乡那些偷摸的心思,那些偷子乞儿们,平日里被打被骂的,被欺压惯了,一部分是因为留乡轻视窃贼和不劳而获的,而更大的原因是,那些人普遍都是体质虚弱的,要么就是身无四两肉,要么就是重病缠身,要么就是所谓的“细狗”,胳膊还没竹子粗,肩不能挑背不能抗,又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所以就只能去偷去要,如过街老鼠,也是蝼蚁一枚。
而这种人虽然唾弃,却也可怕——因为这世上虽然大多恃强凌弱,却也有弱者欺弱的情况,且不在少数,否则怎么这世上惺惺相惜的大部分都为强者?因为深渊中的人见到烂泥中的人的时候,是不会想着伸出援手的,而是迫不及待的狠狠踩上一脚,让对方永不冒头。
——所以说,若是真的那小娘子是半路逃出才遇到那偷摸的,怎么可能只打劫一只银镯一条发带?那鲜亮的衣裳,新鲜的鞋子,柔顺的发带,头上的鲜花......哪一样不让人眼馋?
这若是对方打劫了东西之后能放人走去,只怕对方也不是原先的那一套了。
只是奇怪的是,那丫头身上就当真只有那镯子和发带,什么荷包、手绢、花朵一概没搜到。那寡妇到他走也没醒,倒是她十二岁的儿子哭哭啼啼收了十个大子儿,之后抹了一把脸,证明确实这一身就就这个丫头穿的衣裳,那丫头确实时常来扰事,记得住。
如今他哪儿寻那绿色衫子黄色罗裙的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