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粥粥扭头,从箫枣枣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脸,确认过眼神,是一副委屈巴巴的神情。
这幅委屈在箫枣枣的解读中,寻不到别的理由,只能够是:“脚疼的厉害吗?”
他想不到别的,这个理由虽然在他看来很是离谱,可是若是放在闻瑟瑟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贵女身上倒也说的过去。
所以他把那句“这也没走多少路啊”的一听就欠揍的话给咽了下去。
他看着面前小姑娘娇软的脸颊,细嫩的手指,似乎因为泛了泪而闪闪发光的眼睛,声音也软了两分:“是我不好,不知道你这样的小姑娘应该是不堪.......远途。”
这句话出来,许粥粥都觉得要脸红。毕竟这一段路程也不是真的就这样活生生走过来的,他们是坐了一段马车,然后走到了近路附近,才走了一段,其实满打满算,也不到两公里。
两公里而已,以许粥粥原本的体能,根本就是起步的问题,可是现在的原主闻瑟瑟就不一样了,她确实觉得酸疼疲惫。不过这个时候眼中的泪花,绝对不是因为这个。
许粥粥可受不了自己是个娇小姐笑哭包的人设,立刻否定:“我不是因为这个才哭的!不对,我没有哭!”
在箫枣枣笑而不语的表情中,她装作眼睛里进了沙子一样抹了一把眼睛,表情严肃道:“虽然不能告诉你为什么,但是我确实不是因为脚疼才哭的。”
箫枣枣忍笑:“好,不是。”
却又柔声道:“但是依然也是我的不好。”
许粥粥睁大眼睛:“为什么这么说?”
箫枣枣的眼睛从那一池水中移开,缓声道:“也是我考虑不周,只想着此处是近路能够节省时间,却没想过这里原本就不属于道路,崎岖不平,路上小石树根那样的多......”
许粥粥还没听他说完,立刻明白过来他是为了自己的脚疼道歉,立刻说道:“近路和平路不可兼得,你不必.......”
“不单是这个,”箫枣枣道,在她的不解眼神中继续解释,“我道歉的原因不仅仅是这个,还有这个......”
他拿起许粥粥放在一边的一只鞋子,今天许粥粥穿了一身青绿色的衫子,底下搭配的是一条鹅黄色的长裙,并没有戴多么贵重的首饰,而是用一条黄绿色的发带束发,两边带了两朵新鲜的蔷薇花,整个人显得鲜活明丽,这一声娇嫩的打扮,自然搭配的也是一双颜色相近绣花鞋,淡色的鞋面上绣着一片片翠色的竹叶,走动时候犹如在竹林中散步一般。
其实宋国的男儿别说看到女儿的脚,就算是触碰到绣花鞋都是有些失礼的举动,而箫枣枣的动作却十分大方,光明磊落,表情上也没有什么过多的不自然。
他的目光在绣花鞋的面上并无过多停留,而是转了个个头,落到了鞋底,说道:“我是没考虑这个。”
他见许粥粥依然不解,又撩开自己的衣袍,露出自己的一双皂靴,把许粥粥的绣花鞋在自己的靴子旁边比了比。箫枣枣长得幼态,看起来还是个小孩,其实个子却并不爱,还未成年的年纪个头就已经有一米七二左右,许粥粥原本就相信他之后会再继续往上窜,如今看到他的鞋码,更加相信他将来个子一定不会低于一米八。
他长了一双高个的脚。
一米七的个头,却长了一双差不多有四十二码的脚。原主闻瑟瑟三十四的脚在他旁边,显得就像个玩具。
而箫枣枣的意思当然不是为了让她看自己的鞋码,而是看他的鞋底的厚度。
箫枣枣穿的靴子属于官靴,官靴都有统一的制作标准,用的什么布料,多少层的鞋底,上面绣的什么暗纹,要用多少针的缝线......都有讲究。本来就是为了用作军营操练巡防用途的就更加注重磨损这一块,所以靴子的底部基本都做的很厚,以最大的程度上减少对脚步的磨损。
但是绣花鞋不一样,绣花鞋的重点是漂亮,其次是轻盈,为了这两个前提条件,就会尽量用上等的缎子,细密的绣花,讲究的人家还会绣上珍珠、宝石以及精细的流苏等等。最后最后,才会考虑磨损。毕竟绣鞋的范围都是在深宅大院,小姐们每日的行走步数如果用到了计步器,可能每天的步数排名连宅男宅女都比不过,毕竟有的宅在家里的还会去遛个狗取个快递拿个等等。
所以绣花鞋的鞋底都做的很薄,基本等于赤脚走路,尤其是走在崎岖不平的路上的时候,更加难受。
箫枣枣抱歉的就是这个,他没有考虑过许粥粥的鞋子并不合适走路,不光是带着她一路没停的溜达过来,还让她在树林里踩着树根和碎石走了一段不远的距离。
“幸亏不曾踩到一些尖锐的东西,不然......”
箫枣枣感觉到一阵后怕,这后怕和之后生出的更强烈的愧意叫他一下子内疚感更甚。许粥粥看着低着头的箫枣枣,他低着头垂着眼,这个角度看过去,能够非常清楚的看到他一双长而翘的睫毛还有一对没有来得及消下去的脸颊肉,这可是平日里都看不到的模样,许粥粥在这个时候格外觉得他是个小朋友,还是那种幼儿园没来得及毕业的那种,真可爱!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伸手捏了一把箫枣枣的婴儿肉,然后打趣:“那你抱歉了,怎么办?要背我吗?”
这句话是脱口而出的,然而等到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她立刻懊恼的要打自己的嘴巴。
还不光是为了这句话,还有那个动作——她在剧组的时候和几个小演员玩的很好,那几个小孩子长得漂亮,嘴巴也甜,天天围着她们几个叫哥哥姐姐,每次她们那几个女孩子都喜欢捏那小孩儿的奶膘玩,如今这个习惯竟然还没有改过来,罪过罪过大罪过!
果然,她话刚刚说完,就看到一丝受惊的表情浮上箫枣枣的面上,她立刻说道:“开玩笑!玩笑玩笑!——你就当没听到!”
然而已经迟了,话从口出,声自耳入,箫枣枣现在的表情可以整合成一个捏着耳朵的兔子,在许粥粥面前无声的大叫:“听到了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