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鸣笑笑,借着夜色隐去了眼角的诧异,轻轻一跃落于院中,他轻功极好,那么安静的地方,双脚落地时候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许粥粥随手披了一件披风,走出房门的时候还想了一番不知道是钟鸣的轻功好还是箫枣枣的轻功漂亮。
她走到院中的时候,正好看到那三花母猫过来叼走了他放在地上的小橘,猫是炸毛的,看得出来受到了惊吓,若非是急着惦记孩子,只怕要狠狠给钟鸣一下子。
许粥粥跟着三花猫的视线看过去,果然,那猫根本不会去猫窝的地方,而是直接跑去了角落,看来那猫已经把这个地方列为了不安全的地方,准备带着猫崽搬家。
许粥粥很是不高兴,因为这样一来不知道明天那猫咪一家会不会搬回来——若是时不时这半夜就有人爬墙头,只怕这猫就不是搬院子了,可能会直接搬离府邸了。
许粥粥本就心里不爽,又带着困意,自然对不请自来的钟鸣没好几分好脸色,她道:“你跟踪我么?如果知道我家在这?”
钟鸣笑了一下,道:“闻二小姐误会,我虽然不算是真君子,却也担不上小人这两个字——你是闻家的小姐,这事,还是你自己告诉我的。”
许粥粥一开始皱眉,问他:“我如何告诉你——我只说我姓闻,难道京城只有鸿胪寺的少卿一家姓闻不成?”
“当然不是,”钟鸣说,“闻姓虽然不算是大姓,但是京城中姓闻的也是有几户的,不过在为官之中,闻姓却不多,也不算是没有,但是有姓氏响亮,又有家徽的,却是更加少之又少了。”
许粥粥还是皱眉:“我出门时候特意选了没有刺绣家徽的衣裳......”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你是从我的帷帽上看到的?”
对于大户人家的衣裳,有的是家中的丫头做的,有的是请了裁缝上门量体裁衣,当然还有的就可以去成衣店选,许粥粥出门的时候就会挑选成衣店的衣裳,虽然料子漂亮,却不会暴露身份,图就图个自在。唯独那一顶帷帽,是从家中的箱子里随手挑的,虽然是新的,却是闻玉屏专门给她准备,所以她也没仔细看有没有纹路,现在回想,她倒是想起来那面纱之上,确实有些暗纹。难道那暗纹就是闻家的家徽?
许粥粥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有关闻家的家徽的印象。
钟鸣的表情确定了她的猜测,而且钟鸣告诉他,这看出来的人,还不是他,是惠明。
他解释道:“惠明多少和佛缘较近,所以他能够一眼认出来闻家的家徽,看你的年纪,也不像是闻家的大小姐,稍微打听打听便知道,不久之前闻家二小姐自老家而来。”
许粥粥疑惑:“惠明如何会知道闻家的家徽?”
惠明看着就是个布衣书生,他是通过什么渠道去熟悉家族的印记的?
结果她听钟鸣道:“别的他可能不知道,但是闻家确实知道的,闻家与佛挂钩不浅,闻家的家徽还是当年某一位高僧书写的,学佛的人会看出来其中的痕迹,而这样的徽章,只有闻家才有。”
许粥粥恍然大悟,排除法。
“你便是知道了我的身份,那就知道了,我的身份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倒是你,半夜而来,难道目的见不得人?”
许粥粥很不客气,当然,无理在先的是钟鸣,所以也别想让她以礼相待。
别说什么她对待钟鸣和箫枣枣的态度不同,箫枣枣年岁小,不过是个少年不懂事,可是眼前钟鸣若是放在现代,已经是个大学生了,大学生还那么不懂事,就是真的不懂事了。
而钟鸣就像真的不懂事那样,丝毫听不懂许粥粥充满不满情绪的话,笑得弯了腰,他还很自恋的抹去了眼角的泪花,一副潇洒风流的样子,抖一抖袍子,在院中的秋千上坐了下来,带着笑看许粥粥:“二小姐别误会,我虽然也是个惜花之人,但是就是因为我惜花,所以不采花。”
等到许粥粥听懂他话中的意思,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白天得来的好感立刻丢了一大半,没想到古代也有普信男,虽然这个书生模样的钟鸣会武功的事情很是让她意外,在其他的影视作品中这样的人设还很吃香,毕竟是反差萌,但是不管是如何的反差,也抵不过普信男的下头。
许粥粥也懒得和他废话,而是冷冷道:“钟公子,你僭越了。”
结果听到这句话的钟鸣来了一句华妃的经典台词:“已经僭越过了,还怕再僭越这一会么?”
许粥粥无语,片刻后才开口问他:“那你这个时间来这里,目的是什么呢?”
总不是为了抓猫,也不是为了单纯荡秋千,总不会是为了过来印证一下惠明的猜测?
钟鸣坦荡:“我与惠明不同,对于仕途的功利之心很是有的,要么成名,要么成才,要么名利双收——但是我缺很多东西,其中最大的就是助力,或者说,我要有个人替我引荐。”
许粥粥心中冷笑,老实说,若是换做别的情况,她或许真的会想着帮一把,毕竟根据白天听到的讯息来看,这宋国京城的文化圈垄断挺厉害,阶级分层也挺厉害,有资源的特别有资源,而小镇做题家和寒门学子就算是拼十年都没法和他们坐在一起饮一杯茶。不过,虽然科举还是一视同仁,可是前期教育上已经划分了高下,那么就会导致在考试的时候的水平没有在同一起跑线,她虽然做不到改变这种不公的情况达成绝对公平,可是给他们一双合适的鞋子确实可以做的。
但是......自己想给,和人家理直气壮伸手讨要,这可是两回事。
前者是做好事,后者属于道德绑架。
正斟酌如何委婉拒绝——毕竟对方是个大男人,还会武功,半夜出现在自己院子里,就算是咋呼出声引来家丁,到头来舆论也会对自己不利的情况更大。
“我只是一介女流,且本来在家中就不受重视,如何能够帮你......”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钟鸣打断,这一下,许粥粥更确定这个钟鸣很没礼貌。
“不需要闻二小姐操劳,只需要帮我在陆佰常陆大才子面前带一句话就好。”
“什么话?”
“秋日渐近,洛阳的纸,还贵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