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粥粥看起来是愣神实际上是无语的时候,孤山翩然离去,他的身影迎着光而走,越来越细,最终消失在......拐角处。
留下心情复杂的许粥粥。
看来,孤山的人设应该那种超凡脱俗的那种,只是他超凡,但是暂时不脱俗,或者说,一直就没有脱离俗世过,他向往的也是人间的另外一方天地,就从来没有向往过什么修仙修道,他可能认为那个太虚了,而桃花源却是实的,毕竟有个活生生的师父在嘛。
也不知道那个多年前穿越的师父到底对他灌输了什么内容,以至于这个被穿越者养大的孤山有一种对于现状非常嫌弃的情感。
这个状态非常明显,因为就连一向都非常稳重的胡娟娟,都在他离开之后感慨了一句:“这位孤山先生,真是......仙风道骨啊......”
她搜肠刮肚来都想不出什么别的词来形容孤山,最后还是搬运了形容修仙者的词汇来。
虽然孤山并不修道也不向往神仙的事情不是秘密。
胡娟娟也知道,她搂着怀里的花,一边跟着许粥粥走出巷子一边道:“这个孤山先生,不问道不修仙的,可是看着却和俗世格格不入,感觉就是,他对着红尘不屑一顾,只是暂时停留罢了,所有的事情都不上心,因为知道这不会在这里待的很久......就好像,那些暂时落个脚几天,之后就要继续远程的商队的人。”
胡娟娟对许粥粥说道:“二小姐还记得那一条街吧?”
许粥粥点头,那一条街是个街道的名字,不算正式名称,正式的名称叫做“鸿茂街”,名字拗口,以至于很多汉话不太通的聊到只含糊说:“就是那一条街嘛。”
时间久了,鸿茂街就多了个别名,叫一条街。后来就连鸿胪寺的人都如此称呼它。
那条街上属于海外贸易一条龙,什么东西都有,琳琅满目眼花缭乱,但是也属于龙蛇混杂之地,京城的世家公子都被禁止去那里,更别提柔弱胆小的女眷了。
但是有人的地方就有生意,普通的老百姓虽然觉得那里日夜嘈杂且人多眼杂,但是也有一些老百姓对此发现了商机,于是干脆就和生意人做起了生意。
胡娟娟对许粥粥说:“那一条街上除了商铺和茶馆之外,最多的就是旅店,那些旅店有的就不是正经的旅店,就是寻常人家呢。”
她说道:“一般百姓哪里有钱去特意盖个酒楼?而且那些商船每次停靠少则一月多则是半年,虽然有的商人财大气粗,会直接包下京城中上好的酒楼,可是一般普通的商人就没那样的富裕,就会租下普通人家的房子来住,有的人呢,干净些,住几个月走了屋子都是好好的,但是也有的呢,知道不是自己的房子,所以就不管不顾,等到房租到了之后人一走,少不得被主人家去骂的。”
许粥粥觉得有意思,这就和现代的短租房差不多了。
不过.......
“你提这个,是要以这个举例子,说对于孤山来说,如今的京城就是那暂住的房子?”
胡娟娟点头,又摇头:毕竟拿那些胡商和孤山放在一起,确实有些不恰当。
她是不曾亲眼见过胡商,但是不乏有人见过说过,她也听了一耳朵,说那些胡商留着大胡子,各个都长着鹰钩鼻,有的头发和胡子还是红色的,天天睁着一对蓝眼睛,在街上盯着人来人往去看。看到了漂亮些的姑娘,还会跑上去用蹩脚的汉话夸对方“美”“漂亮”“像花一样”云云。
宋国之人一向内敛,即便是夸奖美人都没有这样直白的,这种近乎无礼的举动少不得造成惊吓和误会,之后鸿胪寺出面了一趟,那些蓝眼睛才知道,汉人的姑娘是禁不住这样直白的夸奖的。
这若是孤山......胡娟娟想,孤山一定会作一首诗,诗中不会明说是美,却句句都是美,听说诗人会把女孩子比作月亮,比作轻纱,比作云朵,比作流水......这才含蓄,这才贴心......而且孤山,仙风道骨,身上会散发出淡淡的皂角和松柏的气味。不似那些红胡子,身上都是刺鼻的香料,每次进到胡人开的香料店里,都要忍着才能不打喷嚏。
所以,怎么能用胡人去比较孤山呢?
胡娟娟觉得自己这个比喻不妥当极了,于是立刻摇头:“不对,我不该这样比喻,孤山先生就算是觉得这京城非他久留之地,也不会如那些胡商一样的脏乱......他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胡娟娟就想不出来了。
许粥粥说:“只是不上心罢了,有的人呢,虽然不知道那房子能住多久,但是还是用心的去布置,即便是住一天也会好好的过,用心的去安排,打理院落的花草,琢磨桌上的摆件,选择合适的窗纸......但是孤山先生呢,于他来说,就算是一件破庙,他也能睡得安稳,因为,广厦与寒屋无甚区别......你是想说这个意思对不对?”
胡娟娟死命点头:“小姐说的没错!——怪不得孤山先生如此另眼相看于您!”
许粥粥只是笑,心道,他对我另眼相看可不是因为这个。
......
她们说话间早已经到了闹市区,街上人头攒动,热闹之声不绝,两人说话也不用刻意避着,随意的聊天,而且这街上也有茶馆,有的就摆在路边,支个摊子,里头有零星一些饮茶歇脚的。
等到走到了一处小桥边上,忽然听到一阵笑声自桥下传来,许粥粥顺着声音一看,发现那桥下竟然也有一处茶摊,卖茶的是个老妪,把茶饮和茶具用一副担子挑了过来,又支起几个小凳在桥下的一个大石旁,就成了一个简陋的摊子,而那摊子上的客人,竟然是几个秀才打扮的年轻人,笑声就是自他们那处发出的。
胡娟娟也看到了这景象,说道:“这应该也是书院的一些学子,平日里没什么人引荐,极少有参加诗会或者花宴的机会,就连那些文人常去的茶馆也禁不起经常去,倒是会来这里,一文钱一碗茶的。”
“有趣的很,”许粥粥若有所思:“那孤山先生会来这里吗?”
“这怎么可能?”胡娟娟一张脸上满是不可思议难以置信,“这样嘈杂的地方,孤山先生是不会来的.....而且那些人,属于白丁,孤山先生说过,他只与鸿儒争高下,不与白丁论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