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周府的时候,箫枣枣破天荒的跟着乔松一起坐进了马车中,其实箫枣枣的身份表面上是乔松的贴身护卫,实际上的职责就和小厮差不多,他年纪小,顾然机灵,武力值和阅历也是有限的,真让他去当个护卫,他也够不到格。
乔松身边的护卫的挑选都是经过赵南星,箫枣枣属于顺便,等于是商品促销的“买一送一”,纯粹缘故就是乔松喜欢,面相入了乔松的眼。既然乔松喜欢,那搁在眼前看着也不错,毕竟这孩子嘴巴甜,长得也乖巧,当个开心果,对于乔松身体的康复也有好处。
而且他这个护卫做的也心虚,他平日里不用特定跟着侍卫们一起操练习武,却必须去读书上学,每日都要习字背书,按照乔松的意思,他的年纪还未成年,未成年人的工作就是读书。对于箫枣枣的职责的解释是,乔府不是黑店,尚且不会用童工。
大部分的话箫枣枣听不明白,只知道这份侍卫的工钱领的心虚,不过读书的日子也是真的惨。鉴于这份心虚,他尚且还没有把惨这个字写在大腿上。
他活泼,也皮,平日里坐不住,根本没法安安静静跟着乔松在马车里默默的走完整个过程,要么探出头去和车夫聊天,要么就想着去换外头的大马骑一番,或者就不停歇的吃东西,大部分时候乔松都忍了,小部分忍不下去,就会把他赶出去由着他玩。
这一回乔松本就意外他的跟随,也已经做好了他坐不住的准备,结果路程走过了大半,箫枣枣还是规规矩矩坐在下首位置,只是没安分,屁股老实了,但是眼珠子咕噜噜乱转,手指头也像蜘蛛的爪子,扒拉个不停,扭来扭曲,像是在拨弄无形的算盘。
乔松的马车极大,甚至身后有一张可以安然躺下的床榻,里头香炉、食盒、果盘、盥洗用具无一不齐全,座位也是分上位以及下首。乔松的位置可以把下首的方位的所有看得清清楚楚,所以箫枣枣的小动作没一个能逃过他的眼睛。
乔松明明知道箫枣枣今日的反常是有话要说,也能猜得到根源在何处——一定是他手上这回取来的名单,而且是个陆佰常,且缘故就是他那个所谓的“打了个照面的闻家二小姐”,他对于那个闻家的二小姐并不了解,甚至也是第一次听说,闻家在京城不算是什么高门大户,就算是闻大小姐颇有才名,那名气也只是在贵女的圈子中,散不去更远,至于那个二小姐,就更加默默无闻了,那大小姐尚未婚嫁,年岁上应该大不了哪里去,而那位二小姐,是否及笄都说不定,不过既然能够让箫枣枣打上照面,也应该就是个颇有容色的黄毛丫头。
但是乔松并不打算主动去挑起这事,他合上眼睛闭目养神,他的好奇仅仅只限于让他察觉箫枣枣的小动作,更多的,也就没有了。
而乔松越是淡定,越是让箫枣枣抓狂,终于,在已经快要走到牡丹楼那条街的时候,箫枣枣鼓起勇气说道:“公子.......那名单,就不管了吗?”
乔松并没有睁眼,只是淡淡道:“龌/龊之事,又不是大不了的,没伤人没祸事,何必大费周折?再说了这事也难看,若是闹大落到了南燕旧臣耳朵里,到时候就不是单纯脸面的问题了。”
箫枣枣觉得简直不可思议,道:“可是,可是那陆佰常,是个伪君子!他明明快要成婚,可是却留恋烟/花之地,德行缺失,若是如此不管不顾,那对于他的未婚妻岂不是不公?”
箫枣枣越想这事,越觉得按下不表的行为不聪明——倘若闻大小姐和陆佰常婚后得知了陆佰常的龌/龊,那时候就不是取消婚约这样简单了,而是两家之事,到时候闹将起来,两家皆是朝廷为官者,再传出去,那才不仅仅是脸面问题吧?
而乔松却依然是一副淡淡的性子,眼皮子都没睁开:“到时候再闹,那是家事,是陆佰常一人的事情,他龌龊他人品低下闻家小姐顾然命苦,宋国也没有说不许合离......到底也只是家事。若是此事今日闹起,牵连者多少你算过没有?”
他嘴角一丝淡笑:“那些才子,包括陆佰常,有几个是出身寒门的?洛阳纸女之事,说到底也是愿打愿挨并非胁迫,寻的刺/激也是买卖罢了。若是为上者这些都容不下去,那混个水清无鱼朝中无官......宰相之位给你做?”
对于朝中的事情,箫枣枣自然不会理解,他低头不语,除了对于陆佰常会逃过这事的愤愤,也有对于乔松竟然会耐心和他解释这其中不同关系的惊讶。
可是一想到闻瑟瑟,他就觉得,他不应该就这样冷眼旁观闻家的大小姐掉入火坑。
那日聊天时候谈及家人,闻瑟瑟只说了她的姐姐,对于闻老太太和闻大人并没有提及只言片语,他是知道大户人家的那些复杂的,大概能猜出来闻瑟瑟不是个受到父母宠爱的孩子,索性还有一个姐姐替她操劳。若是闻家的大姐所嫁的是良人,那么姐姐和姐夫将来也会成为闻瑟瑟的有力依靠,否则,闻瑟瑟将来处境必然艰难。
......
马车依然在行驶中,很是明显的饶了个弯之后车速就慢了下来,同时马车周围的人声也多了起来,他在闻到了一个熟悉的味道,是距离牡丹楼不远处的一家胡饼特有的味道,那家胡饼中会加很多的胡椒,做的羊肉饼里也会加非常非常多研磨粉碎的胡椒。闻到这个味道的时候,箫枣枣知道马车已经到了牡丹楼那条街上。因为人多,乔府的马车车驾又大,故而每到了这一出,车速就很慢。
箫枣枣心事重重,难得没有趁着这个时候出去瞧热闹或者买两个胡饼吃,而是也沉默的坐在车子里发呆。直到听到两重隔绝的车窗里透进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清清脆脆,甜蜜如加了蜂蜜的溪水:“......这回你可要拿好,别再给撒了一地......”
箫枣枣一下子跳起来,然后“咣当”一声磕到了车顶上,车驾不矮,是箫枣枣跳得太高,他顾不上揉一揉自己的脑袋,也顾不上对乔松解释,连忙跑到一侧的车窗前打起帘子探头出去张望,果然见到了那个熟悉的影子:“.....瑟......小绺!”
他原本想叫许粥粥的名字,话到嘴边就给拐了个弯,唤了一声小绺,结果许粥粥身边的丫头扭过脸来,却是一张陌生的脸孔,她打扮的也像个丫头,但是稳重大方,即便是怀里包着一堆的东西,也挡不住她的镇定,且对于车驾上探出一个头的箫枣枣十分的戒备,不自觉的就把身边的许粥粥给挡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