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马车开始行使的一瞬间,外头的小缕刚刚想开口,但是仅仅发出了一个声调,就被车夫的“嘘”声给阻止了。
小侍卫懒洋洋地瞥了一眼窗外,用轻蔑的眼神略过那外头吓得发抖的洛阳纸女。他冷笑一声,再也没分过去眼神,淡漠地把帘子放了下来。
他放下车帘之前,还有心思扭头冲着许粥粥开个或许是玩笑或许也不是的玩笑:“果然,我家公子,好大的威风。我这算是什么?狐假虎威吗?”
许粥粥沉默,心里却能回嘴:“还有一个说法是狗仗人势。”
不过她并不打算去给自己立什么刁蛮人设,通常这样的人设,在早期的剧中还能当个女主,现在随着环境的变化和观众审美意识的转换,刁蛮惹祸精已经不被喜欢了。就连她穿越之前饰演的那个女配,人设都是沉稳聪明拎得清的。
许粥粥一边的袖子被小绺仅仅抓着,从未经历过这样场面的小绺几乎这个人都要躲在许粥粥的身后了,她的颤抖隔着衣服都能清楚的传递到许粥粥这里来。
而小绺的这些自以为隐蔽的动作,都被对面的那侍卫一点不错的落在了眼中,他也没有装看不到,也没有觉得自己看到,只是冲着许粥粥微微一笑,总算是开口自我介绍道:“我姓箫,箫枣枣,吹箫的那个箫,枣呢,就是吃的那个枣......我娘说她怀我的时候就特别爱吃枣子,尤其是山上的小青枣儿,所以啊,我名字就叫枣枣。我家小公子管我叫小枣。如小姐不嫌弃,也可以这样叫我。”
许粥粥慢吞吞道:“我不敢嫌弃,也不敢如你们公子那样如此称呼你。”
小枣道:“为何?你怕我?”
许粥粥回道:“我不应该怕吗?我初来京城,头一次独自出门,就遇到您这位......壮士?连我的车夫,我的伙计,都不敢对您有任何的反抗,我确实很难不怕吧?”
小枣大笑。
而车内却没法洋溢快活的空气。
空气窒息的就像是凝了胶,小绺抖的越发厉害,几乎要吓哭。
车厢内宽敞,是闻家特意过来接她回去的马车,并不是她一开始出来乘坐的那一顶软轿,许粥粥看着对面笑累的小枣舒服的伸了个懒腰,一双穿着官靴的长腿几乎伸到她这边的座椅下来。
许粥粥实在是捉摸不透这个叫小枣的侍卫这番举动的用意,难道只是为了阻止她帮助洛阳纸女?
倒是不需要去怀疑他的身份——从闻家的车夫的态度就能够确定这位小侍卫不是个名人,也是个叫出来响亮的人名,而且这青天白日的,他倒是也不会行凶什么事情。
所以就是为了阻止有人去帮助洛阳纸女?若是如此,刚刚在旁边阻止一声就是了,他吩咐一句走人,车夫难道还敢不走?何必要亲自跟着过来?就像......就像在找个理由随性保护她一样。
许粥粥一边揣摩对方用意,一边看对方好像并没有准备说话的意思。
许粥粥想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这位箫侍卫......只是为了搭车?我记得,乔府好像不是这个方向?”
小枣很干脆承认:“恩,反的。”
许粥粥不解,道:“既然乔府不是这个方向,好像君侯府邸也不走这条路啊。”
小枣道:“恩,没错。君侯府邸在东边呢。”
许粥粥道:“那,您搭车是要去?”
小枣舒舒服服道:“没去哪儿,纯粹就是觉得小姐太过心善了,刚刚在路边见到那下女也怜悯,万一见到个乞丐流民也怜悯什么的,可就不好了,所以就好心跟来,一路上,好提点提点小姐。”
他确实挺舒服的,马车上最软的一个靠枕此时此刻就在小枣的后腰上靠着,车夫生怕怠慢他,为了求稳,车速又满了几分,几乎等于是蜗牛再爬的速度。
在这缓慢的车轮中,许粥粥见他既然主动提及了,那也干脆就问个明白好了,反正他也说了,要“提点”自己嘛。
她于是先开了个头:“我之前并未在京城长大......”
小枣听了头一句,就打断:“我知道。”
他说这话的时候在假寐,说话的时候眼睛都不睁开:“你是闻家的二小姐,从小养在新安,三个月前才随着闻人良闻大人进京,只是闻大人前脚入京又立刻离京。二小姐身体孱弱,当时都成这二小姐命比纸薄,只怕都来不及看一看这京城繁华......如今看来,二小姐以后,还是有好福气的么。”
他叽里呱啦说了一通闻瑟瑟之前的过往,说的清楚又明白,然后忽然睁眼,俯身过来,正视许粥粥,一整面的笑容就那么突兀地、毫无准备的撞进了她的眼睛里:“我今日初见二小姐,二小姐实在是心善,不知道二小姐的吉人天相是不是也是托了这菩萨心肠的福啊?”
许粥粥面上很镇定——也亏她学过表情管理,即便现在心头跳得厉害,脸上和眼中也是一片平静的:“好心不好吗?那姑娘,确实可怜。”
小枣“啧啧”两声,才继续说道:“这种好心嘛,在小姐新安老家,或许有用,二小姐救个猫救个兔子或者扶起来一个老婆婆的,都能博个好名声......但是这里是京城,二小姐,在京城啊,好心往往会办成坏事的。”
许粥粥道:“那姑娘当时,我也听见,我知道小乔大人是如何吩咐的。”
小枣不以为意:“我见到这个丫头在这,我就知道,姑娘当时也在,在雅间吧”?京城的姑娘,最爱凭栏处的雅间了。”
许粥粥虽然知道这样的小侍卫观察力十分的厉害,却依然还是免不了心惊,她想起来孤山的话,有些后知后觉的后怕起来。
她听到自己说道:“小乔大人让你们别为难这姑娘的......”
小枣说:“我没有为难这姑娘呀。”
许粥粥蹙眉:“这姑娘的鞋子,难道是破皮无赖给除掉的?这姑娘的马车,难道也是强盗给抢走的?”
马车内又安静了几秒,小枣才说道:“这个啊......这纸女的鞋子,是她自己脱的,不过,是有人命令她脱下的。”
小枣说道“脱下”这个词的时候指了指自己。
他还挑眉,挑眉表示得意,然后继续往下说:“还有马车,也是我命人砸的。我告诉那纸女,我会亲眼看着你,一步一步,亲自回去红街,就算是走不动,要用爬的,也要自己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