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家老太太大寿,尽管老太太社恐,可是依然不能办的真的社恐,毕竟如同这一类的需要仪式感的宴会,基本都是办给外人看的。
而虽然闻玉屏也知道这个道理,依然想在这个隆重体面的基础上去让主角开心,于是来问许粥粥的意见,折子戏的想法很得闻玉屏喜欢,老太太也喜欢,甚至期待:不必打着哈欠听读书丫头读完一本毫无感情的戏本子来判断剧情精彩,也不会因为看了一半觉得不好听却不好推脱而硬着头皮听下去……而说书人为了赚这一份买卖,必然会选出最精彩的段落来吸引听众留住听众,这怎么想都怎么叫人愉快。
老太太十分愉快的期待起了自己的大寿。
寿宴那天,也按照布局,收拾出来好几个小院子,中间是个大院,把能搬空的几乎搬空,提前撒上草种,等到青草长成柔软的绿色绒毯,就在草地上摆上很多矮榻,上头各种点心酒饮水果等等一应俱全,周围是竹帘围起来的空间,既透风,又保证隐私,这里就是给未嫁的姑娘公子们吃吃喝喝的场所。
而其他小院的洞门也被挡住上半部分,垂下的布帘上写着《醉月》《奔月》《月归》等等,表示这个院子会有这几个名称的说书内容。而宾客尽可以根据自己感兴趣的内容选择停留或者离去。
为了保证隐私和社恐,说书人和听众中间隔着各种屏风和遮挡物,有的小姐会跑去二楼看,既能看到说书人的表情,也不会被看到。
闻家的老太太有专门的包厢和特殊通道,是闻瑟瑟花了好几天时间画出来的——她根据自己去过的和演出过几次话剧的记忆和经验,画出来个自己看了都惨不忍睹的草稿。
但是就算是这样的惨不忍睹,本地的木匠,竟然也做出来了!
木匠还展示了那个表面上一间房实际上两间且隐人不隐声的构造和机关,看的许粥粥吃惊不已,惊叹连连。
……
而就在寿宴当天,许粥粥就在这间小屋中,清楚听到的却不是说书人娓娓道来的故事,而是一首听起来十分熟悉的诗。
“这个女人不是人!”
屋子里等的除了闻家的老太太,还有别的女眷和不用避嫌的小公子,听到这句“无礼”的话,一片哗然。
而在出声人的沉默和他人的议论中,许粥粥很快知道,这人就是她那个原主传说中的准姐夫——陆佰常。
而这个时候,陆佰常又十分抑扬顿挫的继续了下一句:“九天仙女下凡尘。”
许粥粥已经有点耳熟了。
在喧哗声逐渐减少之后,陆佰常朗声,音调换了个方向:“养个孙女会做贼……偷得蟠桃供祖母。”
……
在一片格外的喝彩中,许粥粥基本傻在了现场。
这个,这个诗,不是,打油诗,不是唐伯虎的诗吗?还有个说法是纪晓岚写的,但是无论是谁,现在,是陆佰常写的了。
……
等到许粥粥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通过另外的出口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了正堂,闻玉屏果然早已经到了闻老太太身边,屏风后的台上还站着两个一脸懵逼的女清客,看来是陆佰常瞅准了时机,抢在了说书开始之前,来了一番自己的表演,用一首打油诗,同时取悦了闻家两个最重要的女人,同时还大大出了一次风头。
旁人窃窃私语,这个陆佰常不是第一次抢风头,无论是喜宴,寿宴,即便是丧席,他都有本事技惊四座成为焦点。
他和闻家除了闻玉屏之外的一家子还真是极端的对立,闻家社恐,他却是个社牛。
……
隔着绣着绿竹的屏风,许粥粥跟着闻玉屏端坐在闻老太太的左右,说书开始,这段折子戏叫《对姻缘》,喜宴上是不会说什么剧情故事的,大体结构基本离不开才子佳人恩爱圆满。戏折子精彩,但是闻老太太经过那一轮焦点,已经有点社恐发作,不过她不好意思离开,只能硬着头皮听下去。闻老爷在外任职未归,似乎是因为就连圣上都知道闻家的性子,所以并没有怪罪闻人良。
闻人良也因此逃脱这次的即兴表演。
头一次得知了这个原主亲爹的名字的时候,许粥粥还在心中嘀咕一句:“这名字的走向真极端啊,不是大善人就是大反派。”
这种的名字和性格,当个普通人的可能性不太大,实在是这名字起的有点看头。
结果这个很有看头的老爹这回见不到,许粥粥却能见到个从名字看着反而是没多少看头的人——原主的未来的姐夫,京城中且算是小有名头的“晚玉公子”陆佰常。
出名的人物处理起来比大众脸的炮灰甲乙丙丁要方便的多。许粥粥很快就从这次跟着来赴宴的同龄闺阁小姐中知道了陆佰常的事情。
——这个陆佰常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出头之处,无论是长相还是才学都在平平无奇的程度,在京城公子圈里也不收欢迎。
而闻玉屏却很得那些各家主母的青眼,闻玉屏家世简单,妯娌不多,且一人就能打理闻家府宅,生的也清秀可人,性子虽然温柔却不懦弱,而且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太过接近闻老太太和家主的淡漠,见人笑的端庄大方,实在是一个十足的当家主母。
这样的闻玉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说句伤人的实话:即便是陆家的冰人,没一个月,都轮不到她把脚伸进去闻家的门槛内。
而让如今现状成真的,是陆佰常后来的“启蒙”,或者说开窍,陆佰常在一年前忽然开窍,文采非常,在一次赏月大会上,以一首《夜静诗》赢得了满场喝彩,也让原本只能屈居在末尾公子局的陆佰常一下子距离能看到当今大鸿儒山南先生的头冠。
若是就这样一次,只能算撞大运,结果在一个月后的品酒会上,陆佰常又以一首《茫然歌》技惊四座,这次以后,陆佰常在公子局的座位,已经能看清山南先生的脸了。
事不过三,陆佰常偏过,第三次,面对挑衅的陆佰常,就酒性大发,脱冠褪袜,当着山南先生的面,当场谱曲作词,唱了一首《凡人流》,后来醉倒在山南先生面前,最后闭眼前的画面,是山南先生的胡子,若是再晚一些困意来袭,他就能数的清楚山南先生的胡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