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周婆子就是周婆子,短暂的愣神之后便开始了她的表演。
她往地上一跪一坐,就开始嚎啕大哭,口中念着自己的不是,眼泪鼻涕适时落下,表演地那叫一个精彩纷呈。
许粥粥看着情况觉得眼熟,片刻之后便是恍然大悟:原来那些现代街头碰瓷的就是这个模样啊!这叫什么?
经典永流传?
周婆子声调挺高,动作也挺周全,无奈口音挺重,且杂,她也听不出来周婆子到底是哪儿的口音,说话慢了还好,一旦如现在这般急眼了,一句话就好像是舌头分岔打结挤出来的一般。
听得太费劲。
许粥粥一直不忘了这个原主林妹妹一般的体质,摆出虚弱状道:“周婆.......婆婆妈妈的像什么事?有事就说事,委屈也是事,别吵,我听得头疼。”
好险,差点嘴瓢。
周婆子那边还是委屈,甚至委屈道口不能言,身后的几个婆子见状,七嘴八舌的替讲了,还是账本的事情。想也知道是胡娟娟去回了闻玉屏,闻玉屏找来周婆子问了几句话,周婆子面子上挂不住,跑过来没事找事。
若是如原主那样不爱理事性子软和点,大概就是落得一个反过来致歉和给别人没事找事的罪名了。
不过如今眼前是许粥粥,许粥粥还记得这婆子当着她的面给了自己的丫头一个耳刮子的事情呢。
“周婆子那边确实忘了,又觉得二小姐虚弱,看那么多字也是头疼,且自从大小姐那边的婚事谈妥,时间快近,周妈就越发的忙碌了......府中又无主母,管事的大小姐是未来新妇,有的事情实在是不好亲自出面,这几日周婆子就恨不得一个人当三人来用,又是采买,又是找人牙子看新的丫头,又是去酒楼看酒......由此才怠慢了二小姐......”
“竟然是这样?”许粥粥皱眉,也暂时不去管一边吓得还没止住抽泣的小绺,这个时候小绺的状态反而能够给她涨点威风,“你们这些婆子是光吃白饭的吗?为何只让周妈一人做事?难道全府上下,只有周妈一人会采买,一只有周妈会找人牙子?也只有周妈懂得看酒?”
还没等对面婆子们再讲些什么,许粥粥就坐起来,指着对面的其余婆子:“你,你不会看酒吗?”
那婆子原本跪的远,纯属看戏,忽然别点名,吓一跳,想回答“会”,不敢;想说“不会”,又怕。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干脆就低头装死。
真是没上进心啊......许粥粥叹气。
她说道:“竟然如此......府中竟然只有周妈一个妥帖的人,不知道是府中的幸事还是不幸。周妈,实在是辛苦你了!”
她觉得做戏就要做全套,一边动情说着,一边走到跪坐在地上的周婆子面前,一把把她搀扶了起来。
这周婆子生的虽然矮,但是不胖不瘦,皮肤也不是特别黑,脸上透着红光,一看就像是那种小镇上过得悠闲快活的老太太。
周婆子也不矫情,既然许粥粥给了坡,自己也就麻溜的下了驴子,她还顺势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她跪的也讲究,虽然当时是一下子扑倒在地上,但是人选的地儿好,膝盖亲密接触的是柔软的草坪,古代的草地和现代的人工草坪不一样,绿草都是柔软的叶子,初生的嫩草水嫩如麦苗,几天不去管就会长高一大截,小缕每日都要给这前后两个院子的草地拔草,即便如此,那草叶依然旺盛,生的厚实软绵,跪下去就仿佛跪在了一片棉花上。
而后面那些婆子丫头就没有那么好的命,好地儿被周婆子占了,自己就只能委屈的跪在路上,路上是用鹅卵石和青砖铺出来的一条小路,前两日才下过大雨,今日又洒了水,青砖上还挂着新生的苔藓和忽略不去的湿气。
跟着周婆子起来的时候,能看到明显两团湿印子。
许粥粥拍了拍周婆子光滑发热的手背,刻意避开了她手指头上两个硕大的金玉戒指,说道:“我竟然不知道周妈这样的辛苦!实在是不该!大姐姐好几日都来问我管家的事情,我起初也是心眼儿小,以为是大姐想要甩手把这烦心事给我,心中怨恨大姐姐,堵着一口气不肯回应,却不想,这是大姐姐怜爱周妈辛苦的一份苦心!”
她甚至酝酿了一点点泪出来,一点点而已,不多,足够让眼前的几个婆子丫头能看到她“神情动容”,她眼中泪光点点,柔声道:“周妈要怪我,我也是反驳不出来一句的——我岁数小,不懂事,自以为这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不过就是菜贩子上个门去厨房吩咐一句,或者寻和府里熟悉的裁缝上门罢了.......我以前,看不到那些辛苦,还想着府里那么多婆子丫头的,差事就算是多,分到各人身上的,又能有多少?能压得喘不过气吗?”
她偷偷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对面的观众,很好,大家都入戏了,甚至有几个婆子偷偷用袖子摸了泪,还有几个婆子和丫头偷偷在翻白眼,很好,她一来对自己的演技十分满意,二来又十分命白的区分了那些是周婆子的人那些又是看不顺眼周婆子的。
她在周婆子感动到要伸手拉自己的时候一个转身,十分无意地让周婆子扯了个空,悻悻收手。
许粥粥又立刻说下一段台词,她觉得这段表演十分的考验演技,毕竟这台词都是临时编的,不过宅斗的台词和套路绕来绕去也就那么一些,直接拿来用也不怕被剧方狙击。
“可惜我身子不好,纵然想要立刻为大姐姐分担,也是有心无力,不过即便是我无能,也不能让闻府落一个苛待下人的罪名,我会告诉大姐姐,去外头寻几个可靠的人,或者去庄子中调人......无论如何,绝不可以让周妈如此辛苦。”
许粥粥用余光看到周婆子急了,张口要说什么,她立刻一把握住周婆子的手,道:“周妈,您是府里的老人了,伺候了我和大姐姐的母亲,又要看着我大姐姐出家,闻家断然没有叫您无法安度晚年的道理的!”
后面那几个婆子丫头阵营区分清楚,就连反应也是明显的要命,有的已经错愕,慌张上头,而有的却在偷偷看好戏,嘴角止不住的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