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花雨、卫贞贞、青华及华天一一众亲卫,一骑快马齐出西门,直奔都城长安方向。
一路上,花雨神情沉凝严肃,卫贞贞不擅骑马,不过十数里地便被磨破腿皮,疼地冷汗直冒,但却强忍着不出声。
还是花雨回头看见,才命她跟精擅骑马的青华同乘一骑。
青华束发成髻,身着青灰劲装,一身的英气,一手扶着马鞍,一手执辔,紧跟花雨身后。
“府主,我们现在赶去还来得及吗?”
花雨脸上的神色冷得快要结出冰来,说话声也平稳地没有一丝情绪。
“我已传信都城,让人尽一切办法拖延时间。驾!”
马鞭猛挥,快奔的马再次提速。
三日三夜不眠不休,一路疾驰,花雨一行终于赶至了长安城下。
一脸胡茬,发髻蓬乱,衣衫脏旧,还有几乎已经趴在马背上起不来的几名亲卫和青华、卫贞贞,一行人初至大隋都城便是这样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花雨亦是满脸的疲惫,但仍挺直腰背端坐马上,抬头看着近三十米高,巍峨厚重的长安城墙。
青灰砖石沉淀着岁月的痕迹,花雨不由暗叹,没想到这一世初入长安竟是这份光景。
心中装着事,内心的感叹转瞬即逝。
众人刚刚停下,便有一骑狂奔而来。
“小雨!”
马上之人方脸高鼻,浓眉虎目,身形魁伟,骑在马上狂奔而来,顿时便有一股雄浑压力扑面而至,华天一等亲卫立时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地竖直身形,要挡在花雨面前。
“不必,自己人。”
花雨驾马而出,看向奔驰而来的人,脸上生出些笑意,待得近了,才开口道:
“七哥,好久不见。”
来人正是早已前往霸刀门修炼,一年前听从花雨建议入伍参军的花山,近了,勒住马,花山眼含激动,看向花雨满脸喜色。
“七年了,听说小雨你双腿恢复,我跟小文在军营里都高兴了好几天。走,到我府中咱们好好聊聊。”
花雨看着一身英雄气概的花山,心内也泛起几分激荡,也想一叙相别七年的兄弟之情,但还是忍了下来,肃容道:
“七哥,我此番急切前来长安,是为了寇仲,我必须立即入宫。”
花山顿时点头道:
“我也正要给你说这件事,陛下遭高丽刺客刺杀,昏迷已有七八日,至今不见醒来,朝中局势暗流汹涌,你如果想通过正常渠道入宫面圣根本不可能,只能另想它法。”
花雨皱眉,道:
“七八日还未醒来?朝中太医都没有办法吗?”
花山靠近花雨,低声道:
“陛下虽受伤颇重,但我听闻伤势已稳,只是回归途中不知为何又中奇毒,所以才至今不醒。现在,朝中大致分为两派,一派坚决要医治陛下等待醒来,一派已有人提立储君。为保陛下安危,皇后已经命令皇城禁卫军严守皇宫,并亲率凤卫守护陛下跟前,几乎无人可靠近陛下。”
闻得花山之言,花雨瞬间明白其意。
作为坐拥天下的一世王朝,大隋绝不乏奇人异士和灵丹妙药,不可能真的无人能救醒杨广。
至今未能救醒的原因,恐怕是在于有人不想他醒来。
如此,之前的计划怕是行不通了,花雨皱眉,看着眼前巍峨的城墙,心中不由生出几分烦闷。
不过,心里的担心倒也放下了不少。
至少赶上了,寇仲还活着。
在杨广没有醒来或驾崩之前,寇仲的生死无碍。
现下,只能另想它法了。
“好,那就先去七哥你府上。”
花山驾马在前带路,行走在宽阔的城内大道上,注意到两侧有不少人在跟踪观察,眼神微凝,看了看一脸淡然的花雨,随即也不漏声色地继续跟花雨有说有笑往府中走去。
“你知道秘苑吗?”花雨轻声问道。
花山眉头一纵,小心地扫视了一眼周边,才用传音入密对这花雨道:
“我也是从门中我师父那里才知道了秘苑的存在,秘苑自汉朝就有了,专司皇朝秘事,协助皇室监察天下,只听命于皇帝一人。汉之后,历朝皇帝都会收拢前朝秘苑之人组建新朝秘苑,听说大隋秘苑之主正是陛下亲姐。不过,据说陛下跟她之间的关系并不和睦。”
“那你说,通过秘苑能否入宫见到杨广。”
对于花雨直呼杨广之名,花山只是稍愣便不再在意,略作思索,摇了摇头道:
“有皇后亲自守卫,恐怕就是陛下亲姐也不一定能见到陛下。”
看来重点还在皇后那里。
抬头望向城中央隐隐可见的皇城高楼,花雨眼神深邃幽幽。
他急入长安之事早已经落入有心人的眼中,作为目前皇帝杨广极为器重的爪牙,他必然已成为某些人的心腹之患,想要光明正大地进入皇宫基本是不可能。
要入皇城,还得依靠秘苑之力。
皇帝是秘密回到皇城的,外界并未公开其昏迷不醒的消息,被高丽大败的朝廷大军才从边境缓缓回撤。
尽管如此,作为这天下权贵云集的都城,多得是身份显赫之人,皇帝之事瞒住了天下百姓,但他们却是知晓的。
所以,平日里一派鲜活,总有权贵公子、世家子弟纵意狂放的都城大街也尽数变得平静了下来。
在一些人的眼中,连空气中也充满了一种风雨欲来的压力。
当夜天阴无月,冷风飒飒。
花雨罩着一身黑袍,独自一人朱雀大街的云帆酒楼后的背街小巷中。
小巷无光,漆黑不见五指。
花雨精神力张开,警惕地感应着四周。
精神力运至双眼,隐隐银芒闪过,眼前黑暗立时尽如白昼。
小巷的边墙中突然开出一道门,一个同样黑衣蒙面的人从中闪出。
冲着花雨传音入密道:
“秋风夜月!”
花雨立即回道:
“春江白雪!”
暗号对上了,来人冲着花雨一拱手,道:
“请随我来!”
花雨立即随之进入门中,门随即合拢,与其他巷子边墙无异。
踏入之后,又是一条背巷,来人身如鬼魅地引着花雨七拐八绕进入一个破落院子,跃入一个老井之中。
花雨身形微顿,稍稍一探,便也一跃而下。
井深十来米,落地之后,前方是一地道。
沿着地道奔行了数百米,已进入了老井深处,来人才停下身形,开口道:
“在下只能带花大人到这里,大人只需沿着地道一路前行即可,尊主在出口处等候。”
花雨颔首,拱手道:
“多谢!”
随即展开身形,在地道中飞掠向前。
出口处,杨婧一身红色劲装,脸覆一张鎏金面具,手戴一双天蚕手套,面朝花雨出来的位置,背手而立。
身旁,玄佑直身挺立,左手执着一灯笼,冷眼盯着踏出地道的花雨。
花雨早已感应到两人,一走出地道,便停下了脚步,看向两人。
玄佑眼神变冷,见花雨不言不语站着,便低声喝道:
“大胆花雨,见了大隋长公主还不摘下面罩行礼!”
花雨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何以证明?”
杨婧左手一摆,止住了又要喝骂的玄佑,高贵而又带着丝丝妩媚的声音响起:
“本宫杨婧,秘苑之主,你,还有疑问?”
花雨眼色一肃,摘下面罩,拱手一礼道:
“在下花雨,见过长公主。”
面具之后,只有一双饶有兴致的眼神扫过花雨,道:
“免礼。你说你有能救醒皇帝的灵丹,可是属实?”
花雨肃容道:
“长公主放心,在下机缘巧合曾得到‘一元造化丹’,如今恰巧还剩下一颗,正好能助陛下龙体康复。”
看着花雨从袖中拿出的玉瓶,杨婧扫了一眼,也没有检验真假的意思。
她是知道花雨与元鼎派相交的事情的,能得到‘一元造化丹’并不稀奇。
点了点头,道:
“你既有此丹,当能救陛下。只是陛下被皇后守护,连本宫也无法进入,丹药能否到得陛下口中,就只能看你自己了。”
花雨拱手,微微弯腰一礼道:
“谢长公主。”
杨广如今所居,乃是琼华殿,外有皇城禁卫军如铁桶一般围绕,内有萧皇后亲率凤卫日夜守护,连御医进入都被三哨五岗严查不懈。
花雨被杨婧带着到了琼华殿外,得到通报的萧皇后带着李凝玉从层层护卫中走了出来。
凤冠未戴,眼带血丝,却依然风华绝代的萧皇后踏步而出,嘴角挤出一丝微笑,对着杨婧道:
“大姐,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