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落掌出,原本碾压而来的数道巨浪,在这一掌之下变得散乱,甚至浪浪相撞。
除了最前方的那道巨浪无有影响,后面数道巨浪似乎被扭转了方向似的彼此厮杀,声势大弱。
凌空劈向花雨的郑希夷,也在这一招之下身形一滞,直劈而下的一掌突兀地转为了平推,对于立于水面之上的徐子陵不会有任何威胁。
也只是短短地一眨眼时间,最前方的那道巨浪已经到了徐子陵身前。
徐子陵收招后仰,背与湖水相平,脚下旋转,瞬间身躯侧行,双掌挥出,径直横拍向巨浪与湖面相接之处,因为这里是力道的节点,稍弱。
但却也极为冒险,若是把握的时机与距离有差,或者拍出的双掌不能在这巨浪湖面相接的节点打出一个突破口的话,这道巨浪的万钧之力便会直直地击中徐子陵。
即便以他先天七品后期的修为,若被这巨浪正面击中身体,也绝对会落得个筋断骨折。
嘭!
巨浪压下,水雾弥漫,一道身影从水雾中窜射而出,拳掌疾挥,浪后的那几道已变得混乱衰弱的巨浪,也被窜出的徐子陵数掌击散。
变幻极繁,但也只是呼吸之间的事情。
这时的徐子陵,已经位于凌空一掌劈出后,刚刚回过神来的郑希夷身后湖面之上。
而回过神来的郑希夷,才发现自己一掌劈偏了,甚至身体还在下落。
定眼一扫,眼前不见徐子陵身影,心中微惊,但反应却是不慢,身上真气快速运转,看也不看,一拳向后砸下。
没有声响,郑希夷的身形却狼狈地直向湖面砸落。
另一道身影,正是趁机从郑希夷背后攻去的徐子陵,也在郑希夷的一拳之下向后旋身飞落。
不待落下,徐子陵便已《螺旋九影》的特殊借力之法反身而上,三道残影闪现,便已到了即将跌落湖面的郑希夷上空。
二话不说,一掌压下。
郑希夷目露惊骇,他还未落到湖面,方才匆忙反应的一掌虽避过了徐子陵的杀招,但却也导致他体内气息震荡,再施展拳法抵挡已是来之不及。
不能硬接,只能避开。
郑希夷立时运转真气,身躯微斜,侧身加速向湖面而落,并且侧身而下的左手平掌向湖面拍去,欲借力躲开徐子陵劈下的一掌。
他反应极为精确,在徐子陵的掌劲落下之前一刹那,左手便拍中了湖面,身躯借力,翻腾斜飞而出,欲避开徐子陵之掌。
只是,他漏算了。
徐子陵这一掌却没有打向他本身,而是在他斜飞而出的刹那手掌微一翻转,斜拍向了郑希夷翻飞方向的湖面。
掌劲落下,数道水柱便斜冲而起,直接打在了措手不及的郑希夷身上,将他凌空翻飞的身形冲出数米远。
嘭!跌落湖中。
郑希夷虽然跌落湖中,但是水柱冲击对他的伤害并不算大,只要缓过神来,他并非没有继续压制徐子陵的实力。
只是,徐子陵怎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残影闪烁,双掌已是趁势而上。
出掌!
双掌猛烈下按,霸道刚猛的掌劲把方圆两三米的湖面都压下了数十公分,而且正好按压在跌入湖中的郑希夷正上方。
还未冲出水面的郑希夷便继续被这一掌按下的水中压力击中,本要从水中窜起的身体又被打下了水中,而且还不得不匆忙抵挡从水中传来的掌力。
一步错,步步错!
徐子陵得势不饶人,根本不给郑希夷喘息的机会,运用方才领悟的掌劲,引动水中暗流向被困于水中的郑希夷攻去。
这样的攻击,将郑希夷打算潜入深水中躲开徐子陵的掌力攻击,从而拉开距离趁机施展拳法扳回先机的计划完全打断,只能继续被动地狼狈应敌。
而徐子陵反而借着郑希夷的反抗,试验磨炼起了自己刚刚领悟的拳法玄妙。
只逼得水下的郑希夷郁闷难当,却连想怒骂几声都做不到。
“和风水榭”上观看这一场比斗的人见此也都感觉胜负已分,原本还脸带微笑的郑元化,也变得一脸认真,且皱眉地盯着湖中比斗,再无之前的轻松淡然气质。
苏瑶跟卫贞贞两人却是嘴角微翘,自然是担心过后的愉悦。
在最前方并排而坐的郑铣和花雨两人,从头到尾神色都没怎么变化过,这时的郑铣却是抬手端起桌上茶盏,慢饮一口,和声道:
“果然强者手下无弱兵,贤弟这位‘青衫六公子’当真天赋超凡,潜力无限。”
花雨也收回眼神,淡然道:
“子陵不过一时占了先机,郑大哥这位侄子也天赋绝伦,竟然已经隐隐领悟到了水之意境,假以时日,必然又是一位宗师高手。”
闻言的郑铣眼中一抹精光一闪而过,笑着道:
“贤弟好眼力,希夷也确是不久前才初步对意境有所领悟,离宗师之境还远得很。不过,希夷在切磋中并未运用意境之力,贤弟你居然都能看出来,看来贤弟你对意境的领悟已经极其深厚了吧?”
这顺势而上的言语功夫当真好得很,既是巧问又是试探。
花雨倒是随意地多,手轻抚着滑如绸缎的小狐狸毛发,淡淡回答道:
“机缘巧合之下略懂一二而已,但肯定是及不上郑大哥你们这样有着万年传承之家精深。意境之力玄妙无方,乃是求道之路上的一条便捷大道,但能踏上这条道的人无一不是天资超凡、机缘天成的天眷之人,大部分人是没有这样的机会的。”
郑铣也不再看湖中比斗,而是转过了身跟花雨开始谈论。
“贤弟所言道出了意境之妙。先天之上凝虚,始入道途,然凝虚中有宗师,宛若其中王者,可睥睨同境之人,而这意境乃是宗师之根本,亦可谓领悟了意境之人方才具有王者之资。只是,意境却是玄之又玄,并无修炼之法,全凭己身悟性、机缘,凝虚境界贴近天地,日久之下,多数人都可对意境有所领悟,但却不称为宗师。”
花雨听着也点头应和,知他还有下文。
“唯有先天悟意境,再以意境、真气同入凝虚,此种人方可称之为宗师。只是,凝虚之下,能在先天便领悟意境之人少之又少,可谓千百中无一。求道之途难,难于上青天啊!”
郑铣一脸的唏嘘和感慨。
花雨看着一脸不胜感叹的郑铣,眼神一抬,道:
“万千风景在险峰,正因道途之难,方才引人入胜,苦苦追求。况且,大道三千,殊途而同归,意境宗师不过是先走一步而已,最终能达到哪一步,也非是仅仅一个意境便能决定的。”
郑铣一愣,哈哈笑道:
“贤弟这胸襟气魄当真让为兄惭然,倒显得有些消极了。哈哈,贤弟有此大气魄,又不惜舍身借官府之力布下大局,再有诸多手段相辅,未来这江华州内必有贤弟一席之地啊。”
花雨也顺势笑道:
“小弟不过年少锋芒之语,以后还要向郑大哥多多请教,到时还请郑大哥你不要藏私啊。”
交谈、试探、比斗,又彼此欣赏且各有所需,寥寥数语间,两人便定下了郑家以后跟总巡检府之间的相处定位。
郑家认可了花雨的总巡检府在扬州城的地位,也就相当于认可了总巡检府这些日子以来的动作。
而且,日后还会在一定程度上给予花雨的总巡检府支持。
作为江华州的五大巨头之一,这样的决定,无疑是给了花雨的总巡检府一个可靠且极有分量的背书。
从此,总巡检府的一应行为在明面上都是得到郑家认可的正当行为,凡郑家所属势力都不会恶意针对。